她想到了沈臨毓的生母,那位花名為芍藥的女子。
同樣是養花宮女,一個是禦花園的,一個是行宮裡的。
同樣是臨幸有喜,一個當真飛上了枝頭,一個懷揣著高飛的夢、難産死在了禁宮之中。
亦或許,有五皇子生母的改命在前,讓芍藥誤以為這條路換她來走、也能走通吧。
陸念靠著引枕打了個哈欠,道:“我看王爺是個想得開的,給長公主與駙馬當兒子,比和那些奇形怪狀的兄弟鬥心眼強多了。”
“奇形怪狀”這一說法,逗得阿薇忍俊不禁。
馬車停在五皇子府外,阿薇隨陸念下車。
今兒沒有見著奇形怪狀裡的任何一位,見的只有五皇子妃應聆。
打邁進門起,陸唸的困頓就消散了,整個人精神極了。
待嬤嬤將她們引到內院花廳裡,吃茶等了快兩刻鐘後,她們才見到了姍姍來遲的應聆。
如此“下馬威”,陸念便沒有起身,反倒是還端著手中茶盞,眼睛凝在應聆身上,一副詫異又不敢置信的語氣對她說:“誰給你抹的粉?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都老了?”
應聆前腳才邁過門檻,後腳半抬著,被陸念弄得進也不是、退也不是,下意識地就去摸自己的臉。
陸念這時反倒站起來了,茶盞隨意往邊上幾子上一放,三兩步湊到應聆面前,近距離打量她。
“我和你二姐才是同齡的吧?”
“沒記錯的話,你比我們小了五六歲、還是七八歲來著?”
“我在蜀地糟心透了,日子難過、人也老得快,怎麼今兒見了你,你都趕上我了?!”
“不應該的,皇子妃有什麼好操心煩悶的?你別不是自己跟自己擰勁了吧?”
“聽我的,人生能有什麼比婆家死了七七八八、滿滿當當一大宅子都死成鬼宅了還讓人堵心堵肺的事兒?該如何就如何吧,總不能把自己都折在裡頭。”
“你說你比我都強多了,還不好好鬆快鬆快,今年比我瞧著老,過兩年豈不是要比你那幾個妯娌都還……”
“哎呦,你妯娌比你年長、又還在世的好像就見不著的那位了吧?其他的都比你年輕,別到時候逢年過節往一處站,反倒是差著輩了。”
饒是應聆以最常見的“晾著”下馬威起手,又預備了一腔冷嘲熱諷的說辭,被陸念這麼一搶先,一時半會兒也接不上腔,更扳不回局面了。
反客為主的陸念自得得很,還問跟著應聆來的嬤嬤丫鬟們。
“你們說,皇子妃是不是總自己擰勁了?”
“你們都勸著些呀,自己與自己生氣那不值當了,是不是啊?”
這話讓人應也不是,不應也不是。
阿薇忍笑聽到這,才上前來與應聆問安,又笑著道:“母親真是,您站廳裡,皇子妃從外頭進來,揹著光呢,豈不是看著粉就不勻、氣色不好?您讓皇子妃先入座,換個光線,您再看看。”
陸念恍然大悟,客客氣氣“請”人入座:“不管怎麼說,顯老都不好,女人還是精神足、容光煥發為好。”
應聆坐得端端正正,鳳眼瞪了今日與她梳妝的丫鬟一眼,這才應對起陸念來。
“陸家姐姐這般講究,莫非還真起了再嫁的心思?說來你先前與章大人的傳言,我就聽不懂了……”
“這話錯了,”陸念打斷了她,“再不再嫁的,也不礙著自己精神,對鏡一照,我自己看著高興可比誰誰看了歡喜更重要。
說來,我記得你幼時也是個摘花插鬢、愛美愛俏的,怎麼現在反而固步自封起來?
遠不及你小時候了呢!”
應聆接連被陸念懟,頓時也顧不上準備好的章法、步序,張口便是自認為最刺激對方的話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