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薇沖她搖了搖頭:“我母親昨日就和夫人說過了,家破人亡,不是夫人的報應,是令尊、是安國公府的報應。
安國公誣陷金太師,以致太子再無澄清的可能,巫蠱案下,京城血流成河。
夫人當年也不是稚子幼童了,那個深秋京中是何等模樣,夫人應當還記得。
夫人昨日想為父母報仇,一樣的,今時今日,也會有人想為巫蠱案中滿門抄斬的人報仇。
不是刀落在自己脖子上時,才叫刀。”
章瑛當然記得。
阿淼是暮秋出生的。
巫蠱案的那一年,阿淼周歲。
那時,再下一輩的孩子還未出生,阿淼作為老來子的頭一個孩子,是闔府上下年紀最小的。
章瑛從幾個月前就興致勃勃期盼著辦個風光的周歲宴,猜想著兒子會抓周時會抓個什麼。
她翹首期盼了好久,最後卻無疾而終。
屋裡是孃家婆家,各個都勸她“算了”。
滿城風雨中,低調行事,誰家還熱鬧操辦?
請人觀禮?那時候請誰觀禮?
章瑛自己委屈、又替兒子委屈,但也只能如此了。
有這一樁事在,章瑛如何會不記得那個秋天,不記得倒下了多少簪纓勳貴?
可要說那場悲劇的背後是他們安國公府……
“我不信,”章瑛顫著聲,道,“什麼叫陷害?你們怎麼能說是陷害?聖上定的罪,廢太子就是有罪的!”
阿薇走到她面前,面無表情地看著她:“你沒得選。”
章瑛一愣。
“有罪無罪,輪不到你爭辯,”阿薇指了指她攥著的玉佩,“你只要知道,岑淼在鎮撫司手中,這就夠了。”
章瑛呼吸凝滯。
確實夠了。
阿淼就是她的軟肋。
她混混沌沌被帶走,一邊走,眼淚一邊不由自主地往下流。
屋子裡,只餘下沈臨毓和阿薇。
阿薇站在門邊,目送章瑛越走越遠。
陽光撒落在她身上,攏了一身絮絮光塵。
沈臨毓起身走到她身邊,輕聲問:“昨日吃了月餅嗎?”
阿薇正出神,聞聲回過神來,道:“吃了。”
“親手烤的?”沈臨毓又問。
阿薇“啊”了聲:“在廣客來烤了許多,五六種餡兒,我有裝一盒讓聞嬤嬤送鎮撫司來,但王爺不在、且看起來整個衙門蓄勢待發,她就又拿回來了。”
沈臨毓挑了挑眉。
他先前聽定西侯說過一些了,明知故問也是想讓阿薇姑娘舒緩下情緒。
倒是不曾想,還聽到了原本不曉得的內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