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這麼說,我要是拒絕了不是顯得很卑鄙嘛,不要這樣。」
她一面吃吃地笑著,一面把筆記本放在床邊咖啡色的架子上,上面堆著雜志跟漫畫之類的書。像她這樣行動派的人,關在病房裡一定覺得很無聊,怪不得會跳奇怪的舞。
時間接近中午。我事前知遒中午閨蜜同學要來,所以打算十二點離開。我也跟她說了,她回道。
「你也加入當閨蜜就好了啊。」
我慎重地拒絕了。當家教當到肚子都餓了起來。最重要的是確認她沒事,就心滿意足了。
「那在你回去之前,變魔術給你看吧。魔術喔!」
「哎,你已經學會了?」
「簡單的而已。我練習了好幾個。」
她變的魔術是撲克牌的把戲,讓對方選一張牌,然後猜中。我覺得能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學會很厲害。我對魔術一無所知,所以不知道秘訣是什麼。
「下次我會表演更難的,敬請期待!」
「我很期待。最後表演從著火的箱子裡脫逃吧。」
「你是說火葬場?那不可能的啦!」
「就說了不要講這種笑話。」
「小櫻——你好嗎………怎麼,又是你?」
這個快活的聲音讓我不由得轉過頭,走進病房的閨蜜同學皺著臉瞪著我。我覺得最近閨蜜同學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明顯了,這樣下去,她死後我要跟閨蜜同學交好,看來是不可能的任務。
我站起來,跟她說了再見,然後離開。閨蜜同學明顯地在瞪我,我避開了她的視線。昨晚電視上的動物節目說,不要跟猛獸對視。
話雖如此,我本來希望兩種不同的生物可以不要互相幹涉,但我的意願卻被無視了。她在病床上,突然說出了出乎意料的話。
「對了,『交情好的同學』,上次借你的我哥的t恤和內褲呢?」
「啊……」
我從來沒有這麼痛恨自己的漫不經心。跟她哥哥借的衣服放在包包裡,完全忘記拿出來還她。
但是她也用不著現在說出來啊!
我轉過身,看見她笑嘻嘻的面孔和床邊閨蜜同學驚訝的表情,我盡量不表現出內心的動搖,從包包裡拿出裝著衣服的塑膠袋遞給她。
「謝謝!」
她滿面堆笑,輪流望著我和閨蜜同學,我也偷瞄了閨蜜同學一眼。我也有怕看又想看這種愚蠢的慾望吧。閨蜜同學已經收起驚愕的樣子,改以殺氣騰騰的目光瞪著我。可能是心理作用也說不定,但我覺得她好像發出獅子般的吼音。
我立刻避開閨蜜同學的視線,快速走出病房。在我走出去之前,聽到閨蜜同學壓低了聲音,質問她說:「內褲是怎麼回事?」
我加快腳步離開,以免被捲入麻煩裡。
新的一週,星期一我乖乖去上學,教室裡竟然流傳著我作夢也沒想到的謠言——看來我似乎是她的跟蹤狂。
這謠言照例是從嚼口香糖的男同學那裡聽說的。真是胡說八道,我皺起眉頭,他好像覺得很有趣似地問我要不要吃口香糖,我鄭重拒絕。
我想像了一下謠言發生的經過。一定是有幾個人看見我跟她在一起,不知怎地,傳成她在哪裡我就跟到哪裡,然後對我沒好感的人帶著惡意說我是跟蹤狂,就傳成跟真的一樣了。我的想像力只到這裡為止,但應該跟事實相去不遠吧。
就算經過真是如此,完全沒事實根據的謠言,還是讓我大吃一驚。更有甚者,班上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謠言,大家竊竊私語,說我是跟蹤狂,還是小心一點的好。
再說一遍,我真的非常吃驚。為什麼他們都相信大多數人的說法就是正確的呢?只要有三十個人在一起,他們估計就能毫無顧忌地殺人吧了。而且還渾然不覺那並非人性,只是機械性的機制而已。
因此,我心想事態說不定會惡化,大家會聯合起來霸淩找,但這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。說穿了,他們真正有興趣的是她,而不是我這個跟蹤狂。
不,我不是跟蹤狂。他們完全沒必要對我採取毫無益處的麻煩行動。至於每天到學校來都瞪我閨蜜同學,光是她對我抱著美其名為興趣的敵意,就夠可怕的了。
星期二,我第二次去醫院探病的時候跟她說了這件事,她捧著胰髒哇哈哈哈哈地大笑。
「恭子、『交情好的同學』跟大家都好好玩啊!」
「你覺得背後說人壞話很好玩?真是惡劣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