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，門口傳來動靜，周逍推開木門，撐著門框，額角滲著薄汗，眼神明亮，帶著點疲憊的笑意：“四哥，出來。”
程意馳狐疑地走出門，一眼就看見院子裡停著一輛髒兮兮的摩托車，輪胎已經癟了，推過來估計費了不少勁。
“能有不少用得上的吧。”周逍說。
程意馳圍著車繞了一圈，踢了踢輪胎，點頭：“勉強能用。”
周逍笑了笑，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：“那就行。”
摩托車沒法整輛帶走，程意馳蹲下，開始拆卸零件：“你別杵這兒礙事。”
這事兒周逍插不上手，幹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，單手撐著下巴，目不轉睛地看著程意馳忙活，那目光太直白了，像一團火黏在身上，有夠煩人的。
程意馳終於受不了，扭頭瞪過去：“你能不能別盯著我？”
周逍微微一愣，隨即笑了一下，語氣隨意：“船估計再過兩天就修好了，我多看一眼是一眼。”
程意馳差點沒把牙酸掉，周逍識趣地起身，自覺地轉身去了教堂裡面。
等程意馳把能拆的全拆了，抬頭一看，周逍還沒出來。他皺眉進屋，結果一推門，就看到周逍正在搗鼓那架鋼琴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。
“……你搞什麼？”程意馳皺眉。
周逍頭也不抬：“找到調音扳手了，隨便試試。”
程意馳忍不住道：“這破地方連鳥都沒幾只，你還想開音樂會？真打算落腳了？”
周逍終於停下動作，轉頭看他，直接挑明道：“四哥，你是不是怕我想把你扣在這兒？”
程意馳一怔，臉色沉了幾分。
周逍盯著他，語調緩下來：“前幾天你燒成那樣，連藥都找不到，我怎麼可能讓你困在這種地方。如果我真的想要把你留在這裡，那昨天暴風雨的時候我為什麼不順水推舟？”
“誰知道是不是苦肉計，你對我使得還少了？”程意馳想也不想就道。
周逍頓了頓，嘴唇抿成一條線，像是被這話噎了一下。半晌，他才低聲開口：“是，我騙了你很多次，為了各種各樣自以為是的理由。”他頓了頓，“我後悔得要命，可我也知道，說這些沒用。就算我跪下來道歉，也換不回什麼，你早就不在乎了。”
“但不管你信不信，今後我不會再對你撒一句謊。”
程意馳沉默了幾秒：“信與不信沒有區別，離開這裡我們就分道揚鑣了。”
周逍竟然沒有反駁，說：“也是。”
兩天後，船修好了。
程意馳站在岸邊，遠遠望著海平線，心裡想著：終於能走了。
他轉頭看了一眼，周逍正站在船上，給最後一根繩索打結，海風把他的頭發吹得狂亂，但周逍的動作還是沉穩有力，像個漁村好手。
“行了，上船吧。”周逍繫好最後一個結，直起身，語氣平靜。
程意馳沒說話，抬腳走了上去，這些天的破事、這些狗屁倒灶的糾纏，終於能一刀兩斷，結果剛一踏上甲板，他就察覺到不對勁。
一股異樣的刺激味道竄進鼻腔，他猛地偏頭，卻已經晚了——
周逍的手穩穩地扣在他後頸，濕潤的布料狠狠地按住了他的口鼻。
“操……”程意馳狠狠掙了一下，指甲幾乎要扣進周逍的手背，眼前卻開始發黑，耳邊的風聲變得遙遠又恍惚。
他強撐著最後一點意識，咬牙想罵一句“你媽的”，可連舌頭都開始不聽使喚。
最後一刻，他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——
“還是著了這狗東西的道兒。”
然後，徹底失去意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