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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維特覺得無聊透了。
目之所及的宇宙一片空蕩，運輸艦在標準航道上急速航行，由於沒有參照物，而顯得緩慢近乎靜止，艦船內部也一樣沉悶，押送任務已經進行了27個小時，除了每20分鐘的定視檢查，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事可做——艦船配備了聯邦最頂尖的生物監測系統，任何異常訊號都會被提前攔截。
維特打了個哈欠，隨意地掃了眼囚犯室裡的男人，周逍，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名字，如今只剩下一副清瘦的身影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，雙手被銬至身前，低垂著眼睛，安靜消沉。
作為掀起聯邦政治風暴的核心人物，暴風眼的正中心倒是格外平靜，周逍承認了一切罪行，十分配合指認和證據收集，不做任何辯解和掙紮。
這很可笑，因為作為“罪行的揭發者”和某種意義上的“受害者”，周逍在民眾中得到了廣泛的同情，其中不乏狂熱的支持者，但他卻面臨比他生父周士嶸更長的刑期——周士嶸組建了相當豪華的辯護集團。
維特對此不太關心，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。
隊長語氣冷淡道：“你要是覺得無聊，可以去機艙清點物資。”
維特閉了嘴。
他知道隊長不喜歡他。誰讓他是靠關系進來的？他的父親是警司的高階官員，把他塞進這次行動，說是讓他“長長見識”，其實是為了給他的履歷添一筆漂亮的資歷。
這場押送會有全程跟拍，用於紀錄片製作，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展示機會。
維特對於成為聯邦高官，繼承父親衣缽並不感興趣，但他隨遇而安地接受了父親的安排，此時此刻，腦中甚至開始不由自主地幻想通訊社的頭版新聞—— 押送行動全程紀實，年輕警官維特：這是我們的職責。
維特咧開嘴微笑了一下……感覺這樣好像還挺帥的。
他正想著，警報聲突兀地炸響！
維特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趔趄，耳機裡瞬間充斥著嘈雜的通訊：“警戒級別升級！不明星艦闖入航道，正在高速接近，型號……不在資料庫裡。”
隊長臉色猛沉：“立刻炮擊攔截！”
護衛艦啟動，艦炮鎖定，發射—— 維特沒有在監視屏上看到炮彈軌跡，發射失敗了！？怎麼可能？他大腦一片空白，完全無法理解這前所未有的情景，遑論是處理了，像一隻嚇僵的兔子，緊接著，他聽到的是“轟”——的巨響！！
劇烈的撞擊讓整個艦體猛然側傾，艙內紅燈閃爍，系統介面瘋狂跳出故障警告。維特被甩了出去，後背重重撞上牆壁，耳朵嗡嗡作響。
通訊頻道裡，全是扭曲的電流噪聲。
“防禦系統失效——”
“護衛艦0434請求支援——”
“他們突破了主艙門！”
維特踉蹌著站起身，目光迅速掃向囚犯室，周逍仍然安靜地坐在那裡，低著頭，彷彿什麼都沒聽見。
艦船內的監控已經癱瘓，但紀錄片的跟蹤影像還開著，螢幕上最後捕捉到的畫面，是艙門被外部破解拆開—— 然後，訊號徹底切斷。
程意馳一腳踹開扭曲變形的艙門，沒來及顧得上身後已經昏迷的周逍，先自己跪在粗糲的沙灘上，吐了一個底朝天，無論來多少次，蟲洞穿越依然讓人厭惡。
他彎腰捧起海水漱了漱口，鹹澀的味道刺激得他眼角發酸，才勉強壓下翻湧的胃液。接著，他脫力地倒在沙灘上，望著死鹽星晦暗無光的夜空，胸口劇烈起伏。
只有半年時間，就要把旅行者號改造成一臺不會被認出的星艦，還得制定一整個劫獄計劃，還是太勉強了，在蟲洞的最後著陸階段出了差錯，不過也算在預期內的意外，可以接受。
緩了五分鐘，程意馳站起身，把昏迷的周逍從船艙裡拖了出來，沒做什麼憐惜，撩起海水往他臉上潑了過去，周逍被冷水激得猛然咳嗽，掙紮著從地上坐起，濕漉漉的發絲貼在額前，顯得狼狽不堪。
兩人在荒無人煙的海岸上對視，風卷著海浪拍打礁石，周逍沒說話，深深地看著程意馳，沉默得要把人吞進去。
“為什麼要救我？”他輕聲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