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洋沒攔住他,任由他當著眾人的面,在這個上朝的地方吐口水。
王付陰陽怪氣地笑了笑,拍了拍手:“來人,這逆賊胡言亂語蠱惑人心,拖下去嚴刑拷打!”
他殺雞儆猴,但就是有人不吃這一招,許治就是這樣的人,他當初連陛下都敢對峙,現在害怕這麼個跳梁小醜麼。
許治昂首挺胸,向著來抓他的人走去,這一幕像是根針,挑動了飽經沙場的將軍腦子裡的那根緊繃的弦,想到了沙場之上為國為家的生死離別,他們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,把許治攔在了身後。
進宮是不可佩戴刀劍的,幾個武將空著接白刃,登時手掌上的熱血灑在了殿堂之上,許治呆住了,看著四五個擋在他身前的將軍,熱淚盈眶。
有什麼樣的臣子,才會有什麼樣的國家,在所有人為黑暗屈服,緊閉著屁都不值的嘴巴時,總有一些人挺身站出來,以身獻國,用生命的力量去撕開黑暗。
黎明破曉的熹光終將照拂在所有幸存者身上。
而那些死去的勇士,永擁榮光。
熱血沸騰的氣氛是會蔓延的,是共情的能力讓人類存活至今。一些原本瑟縮起來的言官也禁不住那刺激的場景,拖著羸弱的身子撲向了王付。
許洋是這裡面最冷靜的人,但看著那些平日裡勾心鬥角的同僚不要命地撲過去,他也不想再作壁上觀了,但是這裡面還需要一個把持大局的,他不能沖動。
誰不知道幾十個大臣面對兩千士兵毫無勝算,但也比起袖手旁觀,至少他們盡力了,而那些膽小鬼,則永遠不配擁有抱怨的權力,因為他們從不去努力改變。
混亂一觸即發,毫無章法,但熱血沸騰。
除了不得不冷靜的許洋,笑軒也冷靜得很,這要是在以往,他一定不會這麼冷靜,可是現在不同了,他除了冷靜,一時半會實在無法擁有其他感受。
趁著混亂,笑軒抓住明安的手腕,隨手撿了一把不知道誰掉下來的劍,向後殿逃去。
與此同時,幾個士兵收了令,瘋狂地朝著他們追來,許治眼力好,看得明白,整個人撲過去想牽制一會兒那幾人。
“你快帶走他!”許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喊一聲,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幾歲,那時候他剛剛參加科舉考試,單純得很,立志為國為民,不為名利。
……
大殿的大不是開玩笑的,笑軒好在對地形很熟,左彎右彎的沒有迷路,好一會兒才將那些人越甩越遠,漸漸不見蹤影。
“笑軒哥哥,他們不見了,我、我們慢點吧。”明安氣喘籲籲,躬下腰換氣道。
笑軒點點頭,環視一眼周圍才發現此處距離陛下的寢宮已經不遠了。
“要在這兒歇歇嗎?”笑軒拍著他的背。
明安咳嗽咳得滿臉通紅,淚水直流,他艱難地點點頭,小心翼翼問道:“可以嗎?”
笑軒死死攥著握著劍,輕聲道:“你緩一會兒吧,等會兒我們去了梓靈殿就好了。”
偶爾路過幾個目不斜視的太監宮女,見他們手握長劍,也不該作聲,只能眼觀鼻觀心地繞遠路走。
“殿下他……”明安看著笑軒不茍言笑的樣子,有些害怕,“你很擔心嗎?”
笑軒垂眸盯著眼前飄零的落葉,神情難辨:“你擔心嗎?”
“我……”明安想說什麼,但又遲疑著,半天沒說什麼,“我……我……總之我相信表兄,你也別太擔心。”
不知道為什麼,他這話說完後,笑軒哥哥沒有被安慰到,好像更煩躁了,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明安登時噤若寒蟬不敢亂動,今日的笑軒哥哥委實有點嚇人。
然而出乎意料,那人臉色蒼白,卻抿嘴擠出了一個森森的笑:“你們千萬別是瞞著我在搞什麼,不然……我真的想弄死你倆。”
明安原本還佯裝鎮靜,聽了這話後汗毛都豎了起來,衣角都被他捏皺了,他瘋狂搖頭。
笑軒頷首拍了拍他:“好了嗎,我們快走。”
明安被嚇得只敢搖頭點頭,笑軒不管他,拉著他就走。明安僵硬地跟著笑軒走了,想到他方才說的話一陣後怕。
完了……完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