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軒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謝謝你。”瓊意眼裡摻著溫柔,嘴角彎起的弧度是那樣好看。
區區四個字給他的震撼是言語難以形容的,笑軒的字雖然好看,但畢竟只是個孩子,多少缺了點味道。真正讓他震撼的是笑軒為他寫下這四個字的目的,這個有些痞的小少爺心思縝密得他難以置信。
意氣風發麼……可他就是天生的賤骨頭啊。
瓊意沒說出心裡話,而是真誠地道了謝。人各有命,他註定只能是賤骨頭一把,但笑軒不同,他篤定他眼前的這個孩子日後一定能成為大家。
如此氣度、如此性格、如此才華……是什麼樣子的時代才可能會能埋沒掉這樣的人啊?反正,他相信他的大平是不會的。
瓊意走後,鼻涕精小孩兒留了下來,委屈地把頭埋在他大腿上,蹭了蹭,悶聲道:“大哥一點都不喜歡我。”
笑軒夾了一塊紅燒肉給他,鼻涕精撅著小嘴吃了,繼而又埋在他腿上,控訴:“那個人長得好看又如何,他都十七八歲,等大哥長大他都老了!我還年輕,我就可以一直陪著大哥!大哥不給我寫字,給他寫字,我真的委屈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笑軒習慣了這個戲精,淡定扒著飯,心裡默唸,您老繼續您老繼續,理你了算我輸。
鼻涕精自言自語到笑軒吃完晚飯,喉嚨發幹,才怨念抬起那張氣鼓鼓的臉蛋:“大哥!你是不是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!”
笑軒喝了口茶:“記得記得,臭猴子。”
“什麼臭猴子啊!完了完了……大哥不喜歡我了。”鼻涕精一把捂住臉,“那個叫臭猴子的狐貍精是誰,我要去吃了他。”
笑軒一口茶噴了出來:“你跟誰學的這些詞!”
盯著鼻涕精那張花貓似的髒髒的小臉,笑軒忍不住搖頭,他們道觀的道童,一個比一個野,沒幾個臉上幹淨的。對面小沙彌就不同了,一個兩個幹淨得跟菩薩座下蓮花轉世似的。
就說鼻涕精和畢空,他們明明是一樣年紀,一個擤著鼻涕扭著身子吵他,一個強繃高冷安安靜靜聽他說話。但拿畢空此等氣度非凡的七歲小兒和鼻涕精這類野慣了的孩子比,著實欺負人。
笑軒:“得了得了,有空大哥帶你去對面大開寺玩,對面住了個畫裡走出來的小孩兒,跟你年紀一般大,你就好好學學人家,人家一顰一笑皆是靜的,你呢,您渾身上下連汗毛都停不下來!”
鼻涕精沉默一會,突然咬牙切齒,小粉拳緊握在一起:“原來是對面的狐貍精!我明天就殺過去!”
笑軒深覺自己已經更不上小孩兒邏輯,這孩子思維如此跳脫,是個搞藝術的料。
笑軒端起飯盒,正欲起身送去廚房,忽地聞見一群人聒噪的聲音。
“外面在幹什麼?”笑軒眉頭皺緊。
鼻涕精神色慌張,立馬使勁渾身氣力抓住他大哥:“送飯盒哪須得您老人家動啊,我去我去!”
笑軒更篤定外邊發生了大事,而他爹孃想一個人扛著,不讓他知道。他捏住鼻涕精的花臉,裝出兇巴巴的樣子:“說,外面發生了什麼!”
“疼,哎喲!大哥你輕點!那些小禿驢就是被你這樣弄哭的啊!”
“快說,外面究竟怎麼了。”
道觀平日裡也不安靜,很熱鬧,但這時外面的聲音並非熱鬧,而是吵,吵得人頭疼。
鼻涕精支支吾吾不敢看他,只一個勁纏住他的手臂,妄圖用他身上那點肉拖著笑軒朝外走的步伐,喃喃道:“道長說了不能讓你出去……”
笑軒心一緊,徹底冷靜不下來,撒腿就跑。
難道是宮裡來人為難爹孃了?
樓仙宮不大,處處都是花花草草,假山嶙峋杵在垂柳染綠的湖水裡,湖邊密密麻麻跪了一片道士。笑軒拖著累贅沖了出去,所有人圍著一個內侍跪下,而他爹孃跪在最前面,聽著那內侍好似刀刮泡沫讓人牙疼的聲音。
有好幾個道童跪在地上,有的瞪著眼睛不知所措,有的抱著他們的大人眼底含淚。
溫海看見笑軒沖出來的那一刻,臉上合乎禮儀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,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
內侍眼尖,欣喜道:“小道長在這兒呢,可讓咱家好找了,快過來瞧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