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這個凡人差點被活活凍死在昆侖峭壁,差點——差點就死在眼皮底下。
空氣中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,似乎是某種花的幽香。逢殃始終不發一語,揚起蒼白的臉望著窗外的風雪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“給你造成困擾了,對不起。”良久,逢殃道,語氣裡滿是疲憊。
“你——”西嶺本就心疼他,聽到他這逆來順受的答話,氣不打一處來,“你忘記我怎麼跟你說的了嗎?不高興你就反抗!反抗懂嗎?!”然後一劍挑開了溫無的劍,瞪著雙眼像只暴怒的獅子,沖著溫無不管不顧地吼道:“你不自私會死嗎?”
“不是他想被魔尊詛咒,也不是他想分享你的壽元,根本就不是他的錯!”
“你、搞、清、楚!逢殃才是受害人——他一個凡人,被你硬生生拉上昆侖山,你問過他願不願意嗎?你問過嗎?”
“倒是委屈他了?”溫無聞言,唇邊勾起一絲冷笑,慢慢蕩漾開來。他清晰地冷笑了兩聲:“受害人?願不願意?人間多少人,耗盡春秋,修得大道,以求長生,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,不願意?他有什麼資格不願意?”
在他口中,彷彿拒絕半個字都是不識好歹一般。逢殃抿起唇,嘴角一片蒼涼。
“溫無你——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撬開,看看裡面是不是裝滿了天池的水。”西嶺氣得直咬牙。
胸口劇痛,溫無心底騰起一陣怒火,他痛,他有什麼資格痛?然而面上一片冰冷,只覺得護在逢殃身前的摯友十分礙眼:“一個凡人而已,值得你如此上心?”
“他——他是我朋友。”西嶺坦然地聳聳肩,“你也是,所以我不希望你們鬧別扭。”
“是嗎?”溫無冷哼一聲,“那他還真不一般,能入了你的法眼。”
“你你你——你給我出來!我覺得你需要一頓毒打冷靜冷靜。”西嶺二話不說揪著溫無的領子出去了。
心底蔓延開來的冰冷,比起峭壁遇險慢慢等死的寒意來也不逞多讓。眼角有些許濕潤,逢殃崩潰地雙手捂臉,只覺得漫無邊際的日子一片悽涼。
合上門,西嶺拽著溫無衣襟的手突然松開,他聽到了屋內壓抑的哭聲,想來依照那個人堅韌的性子也是忍了許久。他面色黯然,重重嘆了口氣,沒頭沒腦地嘟囔了句:“凡人真是又脆弱又強大。”
設身處地,換位思考一下,若是他被人禁錮在某個方寸之地,別說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,就是一天都忍不下來。
捂著疼得抽搐的胸口,溫無沒搭話。人傷心起來會是這麼痛不欲生的嗎……
“我就不懂你了——”似乎是被沉悶的氣氛所感染,西嶺的聲音也低了下來,“都說眼不見心不煩,你要真這麼討厭他的話,總跑昆侖來做什麼,找不自在嗎?”
“沒有。”溫無反駁地很快,但是他也從未思考過,或許是習慣使然,只要看到那人平安無事,心裡就安定很多。
“那你迴天宮去吧,反正昆侖比不上天帝賜予華美壯麗的天宮,幾朵風雪中的小花小草也比不上你那邊各種珍貴茂盛的奇花異草。”聞著風雪中的一抹幽香,西嶺建議道,“逢殃他——估計一時半會不想看到你,你先消失一段時間吧。”
“你為了他——”
“沒錯。”西嶺雙目炯炯地望著他,“逢殃比預計早醒了兩個時辰,掩飾得再好,緊鎖的眉頭也瞞不過我——他是活活疼醒的。你們都是我的朋友,但他只是個凡人,比不得你冷面冷心,人心都是肉長的。”
“為了他能好好養傷,溫無,你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