逢殃抹了一把面上的飛雪,咬咬牙,小心翼翼地探身過去,盡力用胳膊去夠,反而將錦囊推得更遠。
還差一點。他又往前走了兩步。
“咔——”石板碎裂的聲音響得嚇人。
逢殃只覺得心髒停了一瞬,身子一沉,不受自己控制地落了下去。
與此同時,明暉明顯感覺溫無的劍勢弱了下來,以為是他讓著自己,沒好氣地開口:“你怎麼有氣無力的?”
顫抖著收回劍,溫無沒有回答他,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力氣回答他了。周身的痛楚十分劇烈,只覺得五髒六腑彷彿在被亂石碾壓,胃裡湧上來一陣腥氣,他忽然哇地一口噴出鮮血。
“你怎麼了?”明暉也被他陣勢嚇了一跳,“我明明只用了七分力道。”
“他……他出事了……”溫無捂著胸口,心髒鈍疼,艱難說完便疼暈了過去。
“誰?誰出事了?”明暉扶著他,大聲沖屋子裡叫喚道,“西嶺?逢殃哥哥?溫無受傷了!”
“西嶺?!西嶺!逢殃哥哥!”
看他們比試太過無趣,西嶺在屋裡睡得正香,他剛好夢見逢殃在為他烤叫花雞,眼見著就要咬到卻被一聲聲喧鬧吵醒。
“怎麼了?”他不耐煩地從房間裡竄了出來。
眼前這面色發白不省人事的溫無,西嶺才嚇了一跳,純淨的靈力透過溫無的肺腑,才發覺事情不簡單。他驚疑不定地敲了一下明暉的頭,疼得後者捂著頭,憋住疼出來的眼淚:“你們切磋就切磋,這深入五髒六腑的傷,你們這是要拼命嗎?”
“我——”明暉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,頭頂的荷葉一晃一晃著:“我和他打了這麼多次,你什麼時候見到我碰到過他的衣角?”
西嶺轉念一想,也有道理,他心下也奇怪,反駁道:“不是你打的,難不成是他被屋外霜雪凍得或者自己摔的不成?”
望著毫無生氣的溫無,西嶺驀然抬頭,眼睛亮得嚇人:“說起來,逢殃呢?”
寒風依舊在呼嘯著。
被記掛的人,毫無生氣地掛在峭壁上一個突出來的冰淩上,彷彿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。
逢殃不敢動,也不能動,從上面摔下來後,渾身的骨頭都彷彿散了一般。
痛,渾身上下都痛。
在不遠處的竹屋附近,有一個人,他也能感受到到這般分毫不差的痛不欲生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停留多久,任憑雪片靜靜地落在自己臉上,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血液滲出來,然而一出來便被風雪凍成了冰。
真的很冷,很想要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。他想。
驀然回憶起了還在人間乞討的某一年冬天,他被突如其來的暴雪凍壞了耳朵。老乞丐心疼得要死,最後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,用攢了好幾天的銅板,去小吃攤子那邊換了一碗熱乎乎的餛飩。鮮嫩的餛飩餡被滑溜溜的餛飩皮包裹著浮在馨香濃烈的雞絲湯上,上面還點綴著綠綠的菠菜片和紅紅的蘿蔔絲,一口下去滿口餘香,整整暖了他整個冬天。
他雙目一片模糊,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。
不然他為何能看到了那人一襲白衫一柄長劍踏風雪而來,眉目間滿是凜冽劍意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