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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“甄公子今日怎麼得空前來。”
小廝模樣的人遠遠向著甄家的車馬迎來，步襲翻身躍下車，踩著下頭的凳子將甄欺的手牢牢握住，把人從馬車裡扶了出來。那人沖他作了作揖，不看也不問他，只是湊到甄欺身旁另一側，恭恭敬敬將人連帶著步襲一起迎進了大門裡頭。
隨行侍女隨從皆隨著車馬停在門口，原先準備入內的人不約而同調轉了方向，往街市裡四散而去。店裡的人似是早就清過一遭，除了這一幹店裡的手下外再沒有別人。看著這點頭哈腰的樣子，步襲看一眼甄欺，想是他從前常來此才會受到如此禮遇，於是趁著在大堂之中站定的空隙，他湊到他耳邊，小聲問他話。
“你要我做到的恭敬，就是這樣？”步襲認認真真端詳起面前這整齊劃一站成兩排，低垂著腦袋只能瞧見頭發頂的人：“可以，但要加錢。”
“你說什麼？”
甄欺被步襲莫名其妙的話逗笑，覺得他異想天開：“你進甄府至今，哪次花錢不是直接從我錢袋子裡問也不問就掏走，加錢？你連基本的俸祿都沒有，何談‘加’？”
“那你就給我基本的俸祿，再往上加。”
“不想在這兒挨扇，就把嘴閉上。”
步襲安靜了，倒也不是真的怕被扇，只是那群小廝裡頭終於走出了個不低頭彎腰的領頭人物。比起商人，來人更像是個文人，在滿堂滿眼的華彩錦緞裡只穿著身素衣，周身兩個隨從同他一樣，一個捧著軟尺，一個拿著紙硯筆墨，隨著他一同走到甄欺面前。
“甄公子，數日不見，怎的清瘦了這麼許多？”
“舟車勞頓，路途困苦，回來後病了一場，想是要勞煩先生多做幾身得體的衣裳了。”
兩人有說有笑往內廳裡走去，步襲跟在後頭，同他們一起拐過前頭那堵掛著錦緞裝飾的薄牆，才發現原來後頭別有洞天。
幾層的閣樓盡數被不同色澤紋樣的絲綢布匹裝點起來，他掃過一圈，在那些濃墨重彩裡頭找到幾處清雅淡麗的色澤，步襲拽了拽甄欺的袖口，無意中打斷了他與掌櫃的交談，他毫無察覺，抬手指著二樓的那匹翠竹底紋，青綠色布匹說好看。
“比那些都要適合你。”
“小公子眼光不俗啊，這可是我們新到的布緞，底紋的竹葉紋樣全是金線銀絲穿插著繡出來的，公子若是感興趣，不妨去仔細瞧瞧？”
“好。”
衣袍的下擺被人輕輕往下一拽，甄欺臉上仍然帶著那副標誌的柔和笑容，看向步襲的眼神卻含著些警告。他同他轉身往旁邊稍過幾步，假意往一側的樓梯邁步，湊到步襲耳邊去同他咬著牙關說小話。
“誰家主人還沒開口，隨從就敢先說話的。”
木梯隨著踩踏的動作發出吱呀的聲響，甄欺一手扶欄，一手被步襲握穩，他借力往上走，瞧見他不鹹不淡的表情，知道自己的話又被當做了穿堂風，他嘆口氣，在最後一步落地時甩開了他的攙扶，向著他方才指向的反方向走去。
步襲沒有逛這些的耐心，卻也不能離開甄欺半步，他陪在他身側，看著他在幾匹分明顏色很相近的布料裡頭來回的選，最後定下最後的禮服樣式。年輕的老闆同他交付好東西，身側的兩個小學徒便遞上來那條軟尺，領著甄欺與那掌櫃要往角落裡的一扇屏風後去。步襲自然而然跟上，在準備一道入內時被那位端著筆墨的學徒攔在後頭，要他與自己一道留在外頭。
“為什麼？”步襲轉頭去，甄欺恰好半步踏入屏風後，只留給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：“他.......”
“這位小公子看著很是眼生，想必是最近不久才來服侍甄公子的吧？”
“是。”步襲一愣，很快又回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學徒不語，只是一笑，屏風後頭很快傳來老闆的聲音，他應聲動筆，在紙張上留下幾個字，後頭綴著方才裡頭人喊的數字。兩道人影影影綽綽交疊重合在一起，他看見甄欺的長發被人用根簪子粗粗挽起，他轉過身去，沖那人張開了雙臂，順從配合的樣子讓步襲感到陌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