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就守著這十里桃花,做彼此的仙山飛瓊,不寂寞。”
她眉眼裡迸濺星光點點,微風徐來竟不知裹緊寒衫,愣是受了些涼意連喘幾聲。九歌自她背後清了清嗓子,她知道這是回宮的訊號。
蓯蓉心裡不捨,卻也無可奈何,畢竟身子要緊,方且初愈,再病著又不知要死去話來多少日。她柔荑扯了鮫帕輕拭幾把,笑魘純良鴉睫顫。
“還是……身子骨受不住……先回宮了,還望姊姊諒解。”
“今後再聚。”
青陵蝶夢,倒掛憐麼鳳。退粉收香情一種,棲傍玉釵偷共。
萬青衣桃花樹蘊著許多過往,從前將來,垂髫時光。豆蔻梢頭二月初,當初樹下怕生內向的小姑娘成了獨當一面的大姑娘。多說傷秋總是憶起悲事,不曾想,季入末端的春季也是如此難耐,憑空添了苦愁。心啊,纏綿悱惻,卻是不屬於這裡。在這兒,從來都不能聊與月夜,尋個知心人都不易。入宮至今,也唯有形似么妹的柔嬪,能與她安心談話,放下部分心防。
“對啊,守著桃林,不寂寞。若有下次等你身子好些了,你我共賞佳境,品茗苦茶,說些江南美話。果真是一大樂子。”
目送她離開桃林,鬢上的桃花搖搖晃晃,不久就將會凋零。無聲佇立看桃花,自己還不想回去。“有很久,我都不曾這般開心了。也是,一匹註定了的馬,一個註定了命運的人生,便只能按著方向走,沒有盡頭。”
“自此,只能懷念過去,想著過去舊的美好。”盈盈秋水間沒了神采,像個落寞的孤獸。喃喃自語些什麼,眸中難見起了氤氳的熱氣,不時那顆呆上許久的淚水落下而墜地。
宓嬪素雪飄零,偌大紫禁城粉妝玉砌,似是禁錮權欲奢靡,殘存一絲乾淨幾縷平靜,風起雪落,厚壓青磚朱瓦,亦是給予江仙些許離魂。
九重天太清冷,嫦娥擁不了月滿懷,玉兔走喜鵲散,重意終究只能做那拘留的仙。光風霽月前後事哪比鮮衣怒馬萬里行?
誰道我不思量,妄自尊大。江仙倒想言句謬讚。我執柄油紙傘,厚土踩了影,青石板的石階無人再踱。
“咿,難為了這寒江雪。”
“漫地無人尋。”
我撐著油紙傘,尋到她的處所。我抿著唇上的口脂,暈開了明豔的紅潤,趟過堆雪的臺階,徑直推開硃紅的大門。
“世說這雪瑞豐年,可嘵一池寒江雪葬了多少殊榮?”
“蕭姊可安?”
我慵倦地福一福身,膝骨略略一曲,算作一禮,禁不住眯起桃花眼,笑得眉眼彎如一鉤月,上翹的眼尾,飛揚的眉梢,刻意顯擺著得意。
嵐嬪東方蒼穹露華漸白,伊人寐起褰幔姁女媮致態,玉足點丹墀喚媵媣妝也,嫭以姱容玉照青絲,淺藍宮裝落身更稱姣人貌,略施粉黛姍姍儺步踏蓮,滕傳膳卻覺無味撤,卻聞宓嬪至,劍眉微顰眸微眯,朱唇輕啟,
“姊可安好,想是宓娣最清楚不過,”
宓嬪青梅煮酒折枝來,霜土葬花紅,難為寒江風雪,渡誰歸。桃眸葬雪,乜斜一池落敗,素手探眉上雪,垂眸嗤笑。
我軟著調子,媚著嗓音,偏著頭,特地細描的長眉,透著江南的雋秀。我眨了眨桃花眼,一臉的山明水淨,顯得人畜無害。
“蕭姊可是寢食難安了?”
我輕描淡寫地掀過,明媚的笑容,像是三月灼灼的海棠花,明豔的胭紅,嫵媚地抹走過往的嬌憨。
“再怎麼寢食難安,也喚不來他。”
我用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,眉眼間端著風流蘊藉,乜斜著桃花眼,燦燦轉著流光,星星點點的睿智隱約在那層模糊的水霧後,一片的朦朦朧朧,看不真切眼底的意味。只是笑著,幾分嘲意濃。
“如今餘來了,姊可只剩得,這偌大的悽悽孤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