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! btyetop >
sty1nove.k"
dataads297"
dataadforat="auto"
datafuidthresponsive="true"><ins>
一三〇明王
營地一片火海,無數火苗灑入塵土,又借滿地油汪汪的銅錢還魂而來。滾滾濃煙裡,廝殺聲大起,秦善身披鎧甲一馬當先沖入營地。
大火燒得措手不及,虎賁眾人急於逃命無力招架,疾馳而來的戰馬追在身後,有如群貓逐鼠。一片混亂叫喊聲中,衛隊長小跑過來,急聲道:“大王,找到了秦灼的屍首!”
他雙手奉到秦善馬頭,手中正是一隻沾灰的青石虎頭扳指。
秦善接在手中,扯動一下嘴角,似乎要開懷大笑,臉上終究只留下一個詭異扭曲的笑容。不遠處,狂奔而來的馬蹄聲和呼聲傳來:“大公!”
衛隊長扭頭一看,笑道:“廖掌師來的及時!”
秦善出征後,廖東風依憑和徐啟峰的裙帶關系投入帳下,做了個不大不小的押糧官。他勒緊韁繩大口喘氣:“稟奏大王,發現了秦溫吉的蹤跡,正向北方山地逃竄。微臣親眼見得,她還帶著落日大弓!”
秦善高聲叫道:“眾將士聽令,隨我進發,務必生擒秦溫吉,拿下落日,為我兒報仇雪恨!”
秦宮衛隊大聲呼喝,馬蹄躍過沖天火光,在煙花餘燼點亮的夜空下疾馳向北,北方是滿山幽黑的桐樹和逃竄的殘兵。
秦灼,他的侄子,他兄長的血脈,一個被奪位成功的君王。他註定在今夜隕落,像他的父親一樣,死於一場人樓俱焚的大火。他在十年之前就該死了。如果不是對文公殘存勢力的忌憚,和自己殘存良心的一念之仁——
他早就該死!
留他一條性命茍活至今,他居然殺了自己的兒子,敢來挑釁、宣戰,攻打王城。
如此亂臣賊子,早就該死!
火光點亮的夜色裡,遠處奔逃的人馬若隱若現。秦善振動韁繩高聲喝馬,突然從前方射來一支利箭。
他偏頭躲過,箭頭刺入身後樹幹,響起咔嚓斷折之聲。
如此弓力,只能是落日。
秦溫吉就在前方!
前方漆黑一片,火炬也沒能燒透。秦善在衛隊長手中奪過火把,加快抽響馬鞭。隆隆跑踏聲中,衛隊長發出一聲疾呼:“大王,火!王城起火了!”
林間一片黑暗,秦善擰眉回頭,一瞬間瞳孔一縮。身後被營地火光染作橘黃的天幕,突然有一角被烤成更深的血紅。嶄新的火焰在空中跳動,像一面燃燒的軍旗在昱都城頭昂然招搖,光芒雪亮,如同投降。
他還沒回神,又一支飛箭破空而來,箭身刺破夜幕的氣流聲呼嘯而來,砰然射落秦善頭頂盔纓。巨大的撞擊之力震得他整個人身體一歪,從馬背上跌落下來。盔頂骨骨跑遠,宛如人頭落地。
秦善腦仁嗡嗡作響,混沌之際,林間驟然大亮。
無數虎賁軍舉火馳來,整齊有素,毫無逃奔狼狽之色。騎兵之首,咔啷一聲蹄鐵一振,一匹黑馬按步上前。
秦善緩緩抬頭,看見大紅白虎的衣袍,雕畫太陽火焰紋的弓箭,和一張毫無表情的臉。
秦善嘴角抽搐一下,瞭然道:“你果然沒死。”
秦灼松開勒弦的手指,微笑道:“叔父膝下已無成人的子嗣,送終之事自然要仰仗我這個侄子。你還活著,我怎麼敢死?”
“光明銅錢,你早就料到。”
“光明銅錢是你叫鑄幣司送來給我,每一枚錢都被桐油浸透,就等我散佈之時做一場火攻。”秦灼笑道,“多謝叔父主動出擊,給了我這樣天大的間隙。”
秦善喘了口氣:“是你自己燒的哨樓。”
秦灼拊掌笑道:“何止!為了引你上鈎,我還燒了自己的營地。幾片帳子換整個王城和你一條性命,何其劃算!”
“休同此賊廢話!”褚玉繩跳下馬背,大步向秦善走來,“狗賊,你殘害忠良濫殺無辜,我今日就取你狗命,來祭奠我褚氏家眷和秦晟將軍的在天之靈!”
他從腰間拔出長刀,一把捽住秦善發髻,拎公雞似的拽出他一段脖頸,飛快手起刀落。
秦善只覺渾身一輕,頭顱突然淩空,他的視線也隨之上移:腦袋下的血肉藕斷絲連,身體撲通摔落,腔中射出一股鮮紅滾燙的飛箭。面前,秦灼眉頭微蹙,不再看他屍首分離的尊容,將手中落日橫置馬背——
那張弓。
那張弓射殺了他兩個兒子,又畫下他今日的墳墓。
秦善最後的一縷意識泯滅在褚玉繩那聲悲憤欲絕的“秦晟將軍”裡。神奇的是,他在死後聽到這個名字,看到的先不是那個疏離桀驁的兒子,而是他亡故多年的結發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