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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八合兵
雨水漸短,天氣也暖和起來。蕭恆跪去蘇紛紛墓前,將記下的四十杖補齊,將養幾天後,準備啟程北上。
英州已入囊中,卻是百廢待興,州府事務皆需重新打理。可供稱奇的是,英州淪為蕭恆這一叛逆的轄制之地,百姓卻無半分不豫,當日潮州營驅馬進城,城中百姓竟算得上夾道相迎。
梅道然嚯一聲:“大夥都挺熱情,倒不怕跟著咱們掉腦袋。”
李寒也按馬在側,看向蕭恆,“如此情形,倒叫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些故事。”
“公子檀被靈帝貶謫,既是罪人又是庶人,但公子所到之處,官吏出郊而拜,百姓簞食壺漿已迎。”李寒徐徐道,“自古得道多助,這是天意以資將軍。”
柴有讓窮奢極欲,又大肆流通阿芙蓉以牟利,英州百姓深受其苦,而這兩年蕭恆聲名在外,潮州百姓生活如何大夥也看在眼裡,能得蕭恆,實乃大幸。反正跟蕭恆是死,叫朝廷管治更是死,與其窩窩囊囊地被磨挫死,還不如痛痛快快地站著死。
英州南接潮州,北望西塞,此地基業若能堅實,蕭恆下一步不論北上南下還是東進,都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。
他到了該走的時候。
這天日頭好,真有些草長鶯飛的晴和味道。一輪豔陽下,赤衣江水揉滿碎金,好一條粼粼綾緞光。梅道然先帶大軍在前方紮營,草野上,一黑一白兩人兩馬徐徐而行。
蕭恆輕輕勒韁,拂好秦灼因風微亂的發絲,說:“就到這裡吧。”
秦灼道:“你不用在家裡留這麼多人。”
蕭恆率軍北上,仍留了兩萬兵在潮州。
“潮州是基業,基業必須牢固。”蕭恆握他的手,手指撫摸那枚青石虎頭,“我頒了新令,從今往後,少公調我的兵馬,不用持軍印。”
用它就可以。
他們給予彼此用私印來統調對方軍隊的權力。
秦灼笑道:“哪怕你當了皇帝?”
蕭恆嗯一聲,“我的親軍,都可以。”
還挺嚴謹。
秦灼抬手撫摸蕭恆喉結,手指摩在嘴唇上,那樣注視他。
蕭恆道:“白天。”
秦灼不說話,只拿笑眼看他。
蕭恆和他對視一會,傾身吻上他的嘴唇。
雲追低鳴一聲,去廝磨元袍鬃毛。馬背上二人耳鬢相依,人影映在水間,被兩點花影吹碎。
兩人唇舌微分,卻不肯拉開距離。秦灼貼在他唇畔,呼吸和聲音吹拂:“要保重。”
又緊了緊捏他後頸的手,說:“要惜命。”
蕭恆閉眼抵住他額頭,雙手捧著秦灼臉頰,這樣靜靜依靠一會,蕭恆輕聲說:“我立夏前一定回來。潮州熱得早,別急著吃冰。”
他執住秦灼的手,說:“我好好的,你放心。”
水中滑過一雙分飛燕影,蕭恆松開秦灼韁繩,向遠處旌蓋撥轉馬頭。
秦灼立馬目送他疾馳而去。春風吹起,草浪沒過馬蹄,秦灼一簇野火般在江邊燃燒。隨著蕭恆身影漸遠,大片雲影被風刮過頭頂,天光乍暗處,秦灼目中情愫也漸而斂盡,等陳子元策馬趕到他身邊,他已經恢複一張平靜淡漠的君王臉孔。
陳子元說:“人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