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志鴻問:“什麼風聲?”
“你沒聽說?”石守誠面色陰沉,“有人造謠……說將軍不是建安。”
呂志鴻臉色一下子變了,騰地站起來。
“沒聽說過。”他把酒葫蘆塞回腰間,“時辰不早了,我回去上藥。”
他大步離去,留下眾人不明所以。剩下幾個小子都是新入營的軍屬,不明所以道:“咋這麼大氣性。”
石守誠笑道:“他傷了手,多少心裡難受,不和他計較。”
一個抱頭盔的小兵道:“要我說,不是又怎麼樣,將軍對咱們潮州的大恩大德幾個建安侯抵得上?就算是公子檀,也沒顯靈幫咱們守城不是?要是為幾句莫須有的話猜忌將軍,那叫沒有良心!”
另一個磨小劍的年輕士兵也道:“就是,軍師早就說清楚了,新營那群人就是來給咱們幫忙的。咱們是手足兄弟,和他們就是賣貨買貨。就是孩子們打架,爹孃也得先訓自家的幾句呢。”
他的同伴整理好頭盔,重新戴在腦袋上,“而且人家的確本事出眾,和咱們一塊打英州那叫如虎添翼。雖然鬧得不大痛快,將軍也秉公處理了。石大哥,我要是有人家那身本事,將軍肯定也高看我呢!咱們千萬別再傳這話了,雖則就是個笑話,但真進了將軍耳朵裡,該有多寒心!”
石守誠挨個拍拍他們腦瓜,笑起來,“好,大夥都這麼想,咱們此戰必勝!”
一般來說,當夜但凡胡鬧一場,秦灼第二天定然賴床。這天他卻比蕭恆醒得都早。
蕭恆睜眼時,秦灼正披衣起身,一隻腳踏進鞋裡,聽出他鼻息變化,扭頭問:“醒了?天還早呢。”
蕭恆拉住他的手,從床上翻坐起來,看向窗外,仍是漆黑一片,約莫剛過寅時。他問秦灼:“沒睡好嗎?還是我……”
秦灼笑著接道:“還是你太厲害了。”
蕭恆也笑笑,有些靦腆。
秦灼捏了捏他的虎口,抽出手點燃燈臺,又拿玉簪挽好頭發,吩咐道:“你去梳洗,我再點一遍行李。餺飥不頂事,昨天有叫他們鹵好的肉,熱一熱夾饃吃成麼?”
“成。”蕭恆看著他,“你再睡一會,我自己收拾就好。”
“少來。”秦灼已經取了牙粉和刷牙子來,拍到他懷裡,“若不是睡在我屋裡,哪個閑來管你。”
他瞟見蕭恆神色,跳開一步,指著蕭恆欲邁上前的腳步道:“沒盥漱不準親我!快去。”
雖如此說,但出城路上他仍是給蕭恆親了。昨晚弄得他有些惱,今早這吻也就吻得半推半就,不想顯得太主動。但最後蕭恆離開他臉時他唇舌才堪堪收回來,分別在即,也捨不得使性子。
遠遠已經望見潮州軍旗,秦灼抬手摸了摸他新冒的胡茬,懊惱道:“忘記刮一刮。”
蕭恆笑:“去了也顧不得了。”
秦灼便順著下巴摸到他的臉頰,“等到了路上,還是喊師兄去找你。他在你身邊我放心。”
蕭恆念及岑知簡孤身在華州,便應道:“我看看。”
“你看什麼看?”秦灼又著惱,“告訴你就聽著。他若是跑來了,不準攆人回去。”
蕭恆笑道:“好。”
“你也會說個好呀,早說好不就了了。”元袍挨在雲追身邊,秦灼的腿也挨著蕭恆的。即將到人前,他抖了抖韁繩,和蕭恆欲蓋彌彰地分開點距離。
角聲吹響前,秦灼難得抽出點心思惦記了一下遠在華州的那兩位。
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麼樣了。梅道然若趕去英州,不知來不來得及?
秦灼的確不知道,在蕭恆開拔後的第十日,梅道然將人送回岑府,又三日,一場搜尋影子的風波降臨在靈堂每個人身上。
岑知簡對面,刺史岑淵指向他身後。
腳步聲響起。
那人走到身前時,岑知簡只是愕然。
岑松巖也是錯愕不已,“不可冒犯!廣涵,這是長安的呂擇蘭呂長公。呂公權達中樞,是你嬸母的兄長!”
“在下要問的正是這個兄長。”岑淵道,“呂長公入華之後,在下便收到檢舉,說呂公有操控影子之嫌。隨信還附送幾張兵器圖紙,均有呂長公落款私印為證。”
他說著,從袖中展開幾張泛黃圖紙,“這幾件兵器式樣,在元和十五年影子與朝廷交鋒後便記錄在冊,專為逆黨的異人之身打造。而呂公這些手稿創制的時間,只怕要到元和初年,先帝踐祚不久的時候。”
岑淵遞給他,“呂長公,這難道不是你的手筆?”
岑知簡立在他面前,身體微微顫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