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孫子茀大笑:“兒郎們,飽此血食!”
灰狼陣後一排武士低語,音調古怪像祝頌又像詛咒。催眠般的語聲中,狼群壓低脊背,毛發倒豎,綠火在眼中爍然跳動,驟然如箭離弦,嗖嗖向對面奔撲而去!
瞬時殺聲震天,無人收屍的骸骨被馬蹄和狼爪踐踏零落。上次一戰中,全部器械報廢,如今西夔營單靠人力抵禦,狼入人群如入肉林。血肉飛濺的血光如同夕陽光,撲撲篩篩又是一場血色飛花,馬背上的公孫子茀端詳這一盛景,似乎看到齊國新生的太陽在大漠上照亮。
戰況過於慘烈,狼群中蕭恆高叫一聲:“撤退!”
他一聲令下,西夔營眾人頓時丟旗棄車,紛紛調轉馬頭往回逃去。
公孫子茀的副將再沉不住氣,急聲催促道:“將軍,視其轍亂,望其旗靡,可逐!”
公孫子茀皺緊眉頭,“梁軍此戰全無戰術,蕭恆不像這麼魯莽之人。”
“西塞已然無人,車馬早已不剩,哪還有什麼戰術,背水一戰罷了!”副將激動道,“他本就是大梁叛軍,平頭百姓有哪個聽叛軍的話?梁朝廷就是拿他作伐,這麼多日了半個援軍的毛都沒見著!將軍,拔取西塞就在今日!明天咱們就能回去跟陛下交差了!”
公孫子茀終於拿定主意,高聲喝道:“他們要入城!全部將士,咬緊梁軍身後,讓他們送咱進城!”
一場絕境追逐就此展開。不斷有人掉隊、被箭雨射落馬背、陷入狼口、踏下鐵蹄,灰狼腳掌落地的震感和嗚嗚的呼吸聲近在身後,而黃沙滿天裡,城門輪廓近在眼前。
公孫子茀策馬緊追,眼中一凜。
蕭恆落在了隊後!
白馬一瘸一拐,後蹄鮮血橫流。
公孫子茀咬牙振臂:“活捉蕭重光!”
鐵騎抽響馬鞭,緊逐灰狼之後呼嘯前沖,齊兵一個個獰笑起來:“叫這小子傷了咱們不少弟兄,今天非得剝了他的皮做衣裳!”
“他坐騎的腿傷了!他孃的跑不到前頭!”
“西塞娘們可是出名的風騷,弟兄們,拿下城樓,大家夥一起快活快活!”
“南秦少公是他相好,聽說玩起來比女人都爽!說不定也跟著隨軍來了,不能辜負啊!”
“殺啊!”
“殺!!”
狼吼聲馬蹄聲死死咬在身後,趙荔城跑得滿嘴血腥氣,嘶聲道:“將軍,就要到了!”
蕭恆仍落在隊後,喊道:“開城門!”
眾人高聲叫道:“將軍回城!開城門,快開城門!”
見他們如此形狀,公孫子茀也放鬆神情,大聲道:“他們要請咱們進去了!先鋒給我咬住,追緊蕭恆,跟他們進城!”
轟的一聲。
鐵鏈絞轉聲裡,西塞城門徐徐放落。
前方輕騎擰成一股,疾電般狂飆入城。趙荔城守在後方,忽聽風聲一閃,一人一馬快得像一支破空利箭。蕭恆高聲對趙荔城喝道:“跟上來了,向前!”
趙荔城咬牙打馬,緊緊跟在他身側。
餘暉已然收束,夜幕悄然而至。城中一片闃寂,狼嘯鐵蹄如落死水潭。街道不比馬道寬闊,只容兩騎並行。陣型無法擺開,公孫子茀為了沖刺,也削了兩翼合成一隊速行。
過了街道就是城道,兩側壘建高牆,專供軍隊出行之用。公孫子茀兩眼如燒。如今已驅入城腹之中了!
梁軍拼命疾馳,蕭恆仍掉在最後,像把尖刀的柄。城道狹窄空曠,城牆皆是銅壁,身後踐踏聲震動,和著群狼怒吼,隨時能咬斷西夔營的頭。
蕭恆厲聲道:“雲追傷了腿,你往前!”
趙荔城心中一顫,忙叫道:“我換馬給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