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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致師
蕭恆這幾日很少回院子,似乎吩咐唐東遊忙活什麼,梅道然問,唐東遊也支支吾吾,不敢細說。
唐東遊雖然性子直率,但當真謹慎行事卻絕無馬腳。他將東西送進公廨後堂時,蕭恆正拿濕布擦身,背後傷疤如同裂痕,紅得駭人,似乎下一刻便能破膚瀝血。
唐東遊輕輕敲了敲門,叫:“將軍。”
蕭恆回頭,唐東遊掩門進屋,將包袱放在桌上開啟。
裡頭裝一隻小銅籠,盤一條赤練蛇。更有蜈蚣、蜘蛛等毒物,一些植物根莖花葉,蕭恆還叫他颳了一瓶鐵鏽,亂七八糟一堆,不知他派什麼用場。
蕭恆將手中濕布丟下,坐在桌邊瞧籠中那條蛇,道:“你從門外守著,誰都不許進來。一個時辰後我若還沒有動靜,進來瞧瞧。”
唐東遊應了一聲,不敢多問,只提刀出去守門。蕭恆先拔出虎頭匕首,從右臂上劃一道,鮮血湧出時已然黑紅。
這時他開啟籠鎖,啪嗒一聲,那蛇已蜿蜒游出,繞在他臂上,像血絲也像紅線。毒牙刺入他傷口時蕭恆渾身一抖,片刻後,吻鱗竟已漸漸發黑。
種觀音手者活不過二十歲,蕭恒大限將至。他不能弄解藥,只能尋求以毒攻毒之法來延壽數。
飲鴆止渴,終難長久。
蕭恆左手驟然而出,精準捏住七寸將蛇捉在手中,而此時,他右臂傷口竟已凝血。
他將死蛇丟進籠子,又把活蜈蚣拿出來。
唐東遊寸步不離,從門外守足了一個時辰。期間門內沒有發出半分響動,似乎壓根沒人。
日影西移,唐東遊那顆心也隨太陽緩緩往山下落去,影子一定到日晷的相應位置,他立馬推門進屋。
屋內,蕭恆正穿衣起身,將匕首插回鞘中。
桌上一攤黑紅血跡,一隻空碗,碗底只有些殘滓,包袱中諸物只剩下一條癱軟蛇屍、零星葉子。
唐東遊急忙去瞧蕭恆,蕭恆臉色蒼白,精神還好,對唐東遊道:“記得我的話。”
他一張口滿嘴血腥味,唐東遊咬牙點頭,“屬下決計不叫任何人知道,不管是少公還是梅子。”
蕭恆也頷首,說:“我想睡一會,你去忙吧。這些日辛苦了。”
唐東遊答應一聲,轉身退下,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問:“將軍……你身子還好嗎?”
蕭恆笑道:“還能和你打個頭陣。”
唐東遊不再多問,掩門退下。
蕭恆一覺睡到半夜才提刀回院,夜色已深,院中卻燈火通明。石侯守在大門口,一見他來,忙扯嗓子叫道:“蕭將軍回來了!少公找您半天了,有急事要商議呢!”
蕭恆進屋時秦灼已聽見動靜,正要下榻趿鞋,蕭恆忙快步上前攔他一把,自己也從對面坐下,問:“怎麼了?”
秦灼道:“呂擇蘭和崔清大兵已至,按規矩,先代天下了檄文。”
陳子元從一旁守著,這就去拿文書。趁著空檔,秦灼借燈火瞧他臉色,不免皺眉,“面色這麼差,是哪裡難受嗎?還是舊傷又發作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