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好上了?媽的也沒見他倆睡一個屋啊,堂屋後?公廨裡?難不成……野戰?
他越推測越歪,看蕭恆的眼神便愈發兇惡,狠狠咬了口茶餅,還未再說,身邊褚玉照已涼涼道:“殿下如今加冠兩載,在柳州也立住腳跟,身邊多少該有個照顧的人。”
秦灼攪勺的手一頓,不著痕跡瞧一眼蕭恆。
蕭恆左手夾了只油炸鬼兒,沒說話。
秦灼道:“如今尚在亡命,不是娶妻的時候。”
“沒說娶妻。”褚玉照道,“卑職是說,有個能噓寒問暖、煲湯做羹、慰藉長夜的體貼人。”
秦灼淡淡道:“噓寒問暖有你們,煲湯做羹有阿雙,慰藉長夜麼……我自己覺都不夠睡,還要旁人來慰藉什麼?”
褚玉照頷首,“也是,卑職忘了,殿下是有家室的人。”
別人也就罷了,褚玉照竟這樣公然講出來,陳子元不知他吃錯什麼藥,忙拿胳膊拐了他一把。
上首,秦灼將勺子砰地一丟,直直瞧他。
褚玉照面不改色,說:“裴公家的女兒,不是從小就許給殿下做夫人麼?裴娘子雖遺落江湖,但定有回歸之日,屬下全等著吃殿下這杯喜酒了。”
蕭恆突然開口:“裴娘子。”
褚玉照笑道:“這事私下定的,外人不知道。是殿下老師的獨女,小字摘星。與殿下算是指腹為婚,殿下從前的書房正是取自她的閨名。”
他掰開只米糕,遞一半給陳子元,道:“這是父母之命。”
蕭恆點點頭,不再說話。
秦灼動了動箸,卻什麼都沒夾,忽然道:“你與我妹妹,也曾是父母之命。”
褚玉照臉色一白,陳子元這位和秦溫吉互換庚帖的後來人也有些訕訕。
褚山青悔婚一事並非秘聞,只是他為了維護蕭恆,竟肯拿這事來打在場兩個人的臉。陳子元被連坐之餘,更是心驚肉跳。
媽的,最好是睡了。要是沒睡就到這地步,太他媽嚇人了。
蕭恆雖沉穩,但絕非忍氣吞聲之人。褚玉照這陰陽怪氣一通排揎,陳子元本以為他不會多待,找個藉口離場就是了。卻不料這人將一頓飯吃到最後,等阿雙收拾碗筷才走。
陳子元瞧了瞧秦灼臉色,突然醒悟:他這是不要秦灼難做。
好家夥。我直接給你倆扯個帳子拜天地得了。
還是阿雙問:“今兒不是上巳麼,殿下同將軍幹什麼去?”
陳子元還沒回神,隨口道:“拜天地……不、不是,但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他倆去幹什麼事。”
二人一前一後出門,蕭恆問:“難得好天,出去走走?”
今日的確有豔陽,秦灼本想答應,但念及上巳節男女相會,外頭只怕都是情人結伴。若坦蕩倒也無妨,如今多少心裡有鬼,更不敢去。他只道:“今早起來膝蓋痛,走不遠路。”
他這樣說,蕭恆也不勉強,便道:“有兩件事,那就進屋商量吧。”
二人回了秦灼房中相對坐下,蕭恆卻先問:“夜間膝蓋還會痛?”
秦灼如實道:“陰雨天會發作,這一段用你給的藥油熱敷,已經好多了。”
蕭恆道:“要麼叫子元來給你按著,我這樣同你說。”
秦灼險些脫口問“你不幫我”,到底嚥下去,只道:“我自己就成。”
蕭恆也不勉強,答應一聲,將一旁屏風搬到榻前,自己從堂間坐下。屏風後衣衫窸窣一動,下裳委頓在地,秦灼雙腿的白影子便映在紗幕上,兩條紅傷疤倒像鞭痕。
蕭恆目光從有些晦暗,從屏風上落了片刻,倏然挪開,倒了盞冷茶吃。
屏風後瓷瓶清脆一響,秦灼已將藥油合在掌中,道:“你說吧。”
蕭恆道:“頭一件事,還是糧食。”
“西瓊撤退後糧荒暫時緩解,但並未根除。早稻才播種下,要收怎麼也要入夏,這一段時日糧食還是要靠周邊採買。但現在有兩個問題。”蕭恆說,“一是米商哄抬米價,二是大梁總體上糧食就不豐裕,我們就算要買,各地也沒有多餘的來賣。江河下游那幾個州的稻穀倒是豐收,只是山險水急,運輸耗費遠高於米價,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秦灼緩慢捋著腿部,道:“第一件倒不是難事,我手頭還有些東西,你若有路子,但管買去。”
蕭恆說:“不能總用你的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