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灼亦謙讓:“不過祖上有幾畝薄田,莊稼又沒什麼利頭,不如種點旁的東西。生意能走動,也全賴八郎慧眼相識。”
話音又一轉:“只是八郎一茬便要掐了我滿地的罌粟芽,我今年剩下的生意便打了水漂,這生意到底怎麼做,咱們還要再商量。”
蒙八郎道:“甘郎是怕我躲賬?”
秦灼笑道:“哪裡,既然誠心相談,不若開誠布公。這五百畝芽苗,八郎能給我多少款項?”
蒙八郎手指蘸了茶水,在桌上寫了個數目。
陳子元肉跳心驚,差點越過秦灼一口答應。
秦灼瞧那水漬漸漸幹透,方含笑道:“八郎是急用了。”
“銀子我已帶來,隨時可以交付。”蒙八郎道,“但在下圖快,罌粟芽放老了不值錢,十日之內,還要勞煩甘郎替我採摘完畢。勞工的錢,我也可以墊付。”
陳子元想,是他媽真不差錢。
一旁,秦灼欣然答允,又拿出契書,二人簽字畫押。
生意談得順利,酒菜又添置上來,秦灼親自給他滿酒,笑道:“合作愉快。”
蒙八郎接過酒,突然沉默下來。
陳子元心提到嗓子眼。
片刻後,蒙八郎掐著酒杯抬起眼,笑道:“甘郎,從我面前用毒,是否班門弄斧?”
陳子元心中一駭,這毒是燈山專門制來的,無色無味,蒙八郎只瞧一眼竟能明辨。
話音落時銀光一閃,陳子元長刀出鞘,直襲向蒙八郎頸側。
蒙八郎穩坐不動。
一隻鈎鎖飛躍而下,鷹爪般擒住陳子元刀口。幾乎是頃刻之間,兩條黑影騰挪閃動,手中兵器晃如銀霧,快得看不清形制。陳子元迅速振臂一繞,鎖鏈絞上板凳,木塊四分五裂時長刀終於掙脫鈎鎖。
同時,秦灼猱身向外一滾,一枚飛刀釘在他坐過的位置,入木三寸。
他當即喝道:“拿下!”
四面八方偽裝食客的虎賁軍當即一擁而上。十數健兒,竟不及那二人更快。
陳子元壓根不用細看身法,只那詭異的速度和驚人的力量便將身份昭然揭露:這是兩個青泥無疑!
陳子元咬牙揮刀,震得手臂發麻。
他前所未有地想念蕭恆,前所未有。
如果蕭恆從天而降,給他們殿下招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。
鈎鎖靈活如刺客的一隻手,直射如箭,彎轉如蛇,在他屈身招架之際直直奔向他的胸口。
陳子元提刀遮擋的前一刻被秦灼撲身撞開,二人滾翻在地,秦灼喘口氣喝道:“二位端的是忠心耿耿,卻不知是平白替人賣命。青泥俱受觀音手之苦,貴主每年卻只發一枚解藥,這不是擺明叫你們自相殘殺互與鬩牆嗎?你們一年到頭刀頭舔血,貴主卻連二十歲都不叫你們活過,自己想想,不心寒嗎!”
蒙八郎立時大喊:“休聽他胡言亂語,還不拿他性命!”
飛刀又襲,密如雪片。秦灼劍花激蕩之際,掉落地上的鈎鎖瞬時一彈,鋒利的鐵刃大張,當頭向秦灼顱骨抓來!
秦灼躲避不及,抬臂一遮。
鐵齒並未入肉。
鈎鎖鎖鏈猝然一抖,半空失力般當啷一聲砸在地上。
兩名青泥驟然倒地,手腳僵直,渾身顫抖,像突發了什麼急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