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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 分糧
吳月曙張口結舌:“將軍的意思,要自稱是公子檀的胞弟建安侯?”
蕭恆默然片刻,點了點頭。
吳月曙在駭然中尚未回神,喃喃道:“可行嗎?”
“這是最後一個法子。”蕭恆道,“眾人對我的姓名早就有所揣測,我和建安侯又年歲相當,他這些年所謂的事跡,大到部下行蹤,小到陳年舊事,我全部瞭如指掌。如果要打一個旗號,用他最適當。”
吳月曙仍有遲疑,“但只靠人言,如何取信?”
蕭恆從懷中掏出一物,輕輕丟在案上。
油燈被震得光芒一蕩。吳月曙微微前傾身體,驀地睜大眼睛。
是一塊玉佩。
質地瑩潤,色澤晶紫,五條蟠龍鱗爪張揚,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。
吳月曙不可置信地瞧著蕭恆,“曾聞建安侯胞衣裡帶一塊紫玉,雕作一塊五龍玉佩,自小佩戴,無一日離身……”
蕭恆靜靜看他,沒有點頭,也沒有否認。
吳月曙如在夢中,看看玉佩,又看看蕭恆,吞吐半天,方問道:“敢問將軍,果真和建安侯有所淵源?”
蕭恆不答,目光近乎審視,半晌後輕輕在鼻中出了股氣,竟然是個笑意:“連使君都將信將疑,此計定然可成。”
直到數月之後,吳月曙凝望蕭恆孤身出城的身影,才恍悟他當日的自嘲之意。但此時他仍有些懵懂,只聽蕭恆說:“使君是讀書出身,比我懂得文墨之事,這件事要怎麼宣揚,還要靠使君潤色幾句。”
吳月曙鬆口氣:“請將軍放心。世人若信了建安侯的旗號,不管是借糧還是借兵,想必都有餘地。”
“這就是我要說的另一件事。”
“建安侯的聲望和身份到底會威脅皇位,各州或將懼於新皇之威不敢援助,而皇帝也想坐觀虎鬥,要我和段映藍兩敗俱傷,所以不會發兵支援。到時候潮州不僅成為眾矢之的,還會孤立無援,就此陷入絕境。”蕭恆抬眼看他,“如果要行此計,使君要做好這個打算。”
兵行險著。
吳月曙瞧著那塊五龍玉佩,目光要釘進蟠龍突出的眼珠裡。燭火閃爍,他悽然一笑:“我們如今不就是絕境嗎。”
蕭恆五指一攏,將玉佩重新合在掌中,冷聲道:“好。”
吳月曙匆匆離去,蕭恆卻沒有立即動身,他冷冷瞧著掌心那塊玉佩,似乎下一刻要將它砸得粉碎。燈火哀豔般跳蕩幾下,又不動了。蕭恆手指一收,把玉佩掛在腰上。
他無需適應建安侯的身份,扮演這個角色會比他殺人還要嫻熟。
這是蕭恆真正的看家本事。
和畢生陰影。
十名影衛確定後,鏡子的選拔就格外重要,因條件嚴苛,十餘年沒能成功培植一人。無法,只得從組織控制的影衛中進行選拔。而蕭恆似乎正是十名影衛中的天定之人。
同樣的年紀,同樣都行六,同樣都叫“蕭衡”。
可他不是蕭衡,他是蕭恆。
建安侯蕭衡再皇室貴胄,他不稀罕,他只想做那個幷州的流浪兒。他的蕭不是金尊玉貴的大梁國姓,是燕地妓女的末席賤流。
卑賤到泥裡,他也不做那雲。
一記鐵鞭迎面抽來。
黑暗裡有人沉聲問:“你是什麼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