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也是為什麼燈山誓死捍衛秦灼兄妹。
因為文公是為他們而死。
紅珠看著秦灼的臉,目不轉睛。許多人都說他生得像他阿孃,其實不是。至少此時此刻,他的神態與當年的文公如出一轍。
“朝廷敢如此貿然行動,想必對我的身份有所察覺,我們得做好萬全打算。為了避免打草驚蛇,我先按兵不動,鑒明一直替我在潮州安營,等秦人全部出城後,你拿我的手令和印鑒去潮州找他。”
秦灼從懷裡取出一枚香囊遞給她,說:“後面的事,姐姐隨機應變。這幾日但凡有其他動向,我都會叫子元給姐姐傳信。”
紅珠低聲問:“殿下,你不一起走?”
“溫吉還在長安。”秦灼說,“我不能拋棄她兩次。”
他看出紅珠的欲言又止,溫柔笑道:“姐姐,我並不是阿耶。如果你膽敢違逆我,我向你保證,我會死得很慘烈。君無戲言。”
紅珠知道他說到做到。淚水從她眼眶中競躍而出。
秦灼看她一會,嘆了口氣,伸手替她拭淚,又扶住紅珠雙肩,兩人緩緩靠近,像個擁抱。
他貼在紅珠耳邊,輕聲道:“活著出去,等我活著回來。”
秦灼回去一路想事情,離小秦淮遠了也不怕人跟,便在街上慢慢走。
時辰晚了,行人稀落,商鋪卻有不少還沒打烊。秦灼抬頭一瞧,一抹淡淡月輝下,無數燈籠已經高挑起來,卻仍灰暗著。他見了燈才想起明天是七夕。
秦灼頭頂正是一盞龍燈的架子,他站在巨大影子裡,文公和另一個人的臉在腦中交錯滑過。但他這時實在沒力氣去動別的什麼心思。
公主府一切如舊,西廂房寂靜無人。秦灼點亮燭臺走到桌前,腳步微微一頓。
桌上留著一張字條。
七七萬壽樓明月閣,戌時一刻,靜候秦郎。
落款是劉正英。
心中一塊大石找著源頭,秦灼深深吐息出來。
果然是他。
只是劉正英已在獄中,如何能脫身出獄?他雖得知自己身份卻一直按兵不動,怎麼突然舉發自己?
這些以後在論,劉正英敢邀請他明日去赴鴻門,只怕明日就有人裡應外合、殲滅城中秦人。
當務之急是把百姓送出去。
秦灼不敢耽擱,當即又出了門。陳子元鋪子裡沒有亮燈,但秦灼知道他絕沒有睡。
約定的叩門之數後,陳子元忙將他迎進來。鋪子裡坐著阿雙,馮正康也守在裡頭。秦灼沒有坐下,直截了當道:“去小秦淮。”
小秦淮,暗室裡燈火昏昏。
雖說暗室,卻是一座又深又闊的堂間。室內人頭攢動,望去壓壓一片,約有幾百之數。盡頭擺著兩把太師椅,紅珠坐著其中一把,將左手的尊位空出來。
暗門開啟時,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門後。
門後燈光照亮了秦灼的臉。
四下闃寂,他抬起腳步。
紅珠當即起身退到一旁。隨著她這一站,所有人都嘩啦啦避到兩側,讓出一條空路。
眾目睽睽下,秦灼戴著虎頭扳指走過來。
他從空著的太師椅裡坐下,陳子元和馮正康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後。等他坐定,紅珠才重新在一旁坐下,輕聲說:“燈山線人俱在此處,一切聽從殿下指示。”
秦灼點點頭,問道:“百姓都通知到了嗎?”
紅珠答道:“全部通知到了,今夜整頓完畢,明日清早便能束裝就道。”
“百姓共有多少人?”
“兩千九百餘,不到三千。”
“我們可以配合行動的共計多少人?”
“燈山上下三百五十九人,聽憑殿下調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