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妃見他神色不對,將燕窩放下,握他的手說:“王爺餓了吧,先用一些,妾命人去送。”
永王草草用過幾口,暖湯入腹,神色也逐漸平和。他禁足之後府中大亂,姬妾整日哭泣,卻只有妻子鎮定自持,對他常常寬慰。王妃本是皇後為他擇選,並不算屬意,如今竟生了些患難真情,心裡有了依靠一般。
永王回握妻子的手,誠摯道:“是我從前薄待了你。萋萋,我們若能挺過這一關……”
王妃與他雙手交握,“一定能。”
夫妻坐了片刻,相對一笑。王妃察覺他情緒平複,方試探問道:“這樣著急,王爺要同陛下講什麼?”
這些時日下來,永王對她已不提防,此時此地也沒什麼值得提防了。他坦言道:“你記不記得蕭伯如身邊那個面首,顏色極好,喚作甘棠。”
王妃細細一想,“似乎沖撞過王爺的車駕,還同舅父的人當街起過爭執。”
“這麼好的膽色,原來是虎父無犬子。”永王說,“他就是南秦的少公、南秦郡君的胞兄,那位已死的秦灼。”
王妃吃了一驚,聽永王繼續道:“他叫蕭伯如收留,伺機收攏南秦奸細意圖謀反。他在蕭伯如麾下,頂多叫人用作刀使,他的主子才是叛賊和主謀!我們落了井,他們也別想好過!”
王妃問道:“王爺是想舉發甘棠,上告公主謀逆?”
“李寒一開始可是孟蘅舉薦的,孟蘅和誰不清不楚何須我來說。當日孟蘅推舉李寒做主審,算他半個伯不定李寒就是得了長樂的授意才來嫁禍本王!只要長樂沾了髒,再有人從禦前進言幾句,陛下還會相信李寒的誹謗之言嗎?”
永王咬牙切齒:“只要咬死甘棠、扳倒長樂,我們就有翻身之地!”
王妃沉思片刻,突然問:“王爺可記得,甘棠是誰薦入公主府的嗎?”
永王猛地抬頭。
是呂擇蘭。
“呂郎與王爺交從甚密,甘棠是他引薦,若確鑿了南秦少公的身份,難道不會牽連王爺?若他不是秦灼,王爺便是欺君,陛下怒氣只會更盛。”王妃勸道,“陛下對王爺已生嫌隙,萬不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。”
永王沉重呼吸幾下,語氣漸漸焦躁,“難不成就此束手就擒?”
王妃略作沉吟:“王爺就算要告訴陛下,也要證據確鑿,將人抓到現行。”
“你說得對。”永王定一定神,“南秦人既然潛伏長安,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……若能將秦人一鍋端了,再生擒秦灼,也算戴罪立功。”
王妃道:“只是王爺困於府中,如何將訊息遞出去?”
永王握了握王妃的手,語氣溫柔,目光卻略帶陰鷙,說:“放心,我還有能用的人。”
幾日過後已入七月,夜間溽熱依舊,閣中卻仍未開窗。
紅珠向來沉著,如今卻頻頻踱步,不住眺向門邊。直到秦灼進了閣子,她才略鬆口氣,匆匆迎上去,問:“殿下怎麼現在才到?”
“有人跟著,多繞了幾條街。”秦灼只穿一件素羅衫子,卻已生了薄汗,先去案邊端茶吃了一口,道:“這幾日突然盯得這樣緊。姐姐著急叫我來,是出了什麼事?”
紅珠忙問:“殿下,公主府沒有什麼異常?長樂公主待你可有什麼不同?”
秦灼仔細一想,緩緩搖頭。
紅珠見他熱,便拿團扇替他扇風,秦灼自己接在手中,聽紅珠道:“最近有人摸著太平花行的線,查到我們頭上來了。”
秦灼皺眉問:“小秦淮暴露了?”
“暫時沒有,不然我斷不敢叫殿下過來。”紅珠說,“但來人明顯是有確切訊息,事事針對,已經拿了我們幾個據點,扣下十數之人。而且動用了京兆府的勢力,以涉嫌阿芙蓉交易的名頭進行扣押,我們壓根沒法援救。”
“扣下的人都還活著?”
“為了審問,應當都是活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