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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六 佚雲
翌日,萬壽樓,酉時一刻。
張彤衷一進門,見樓中已搭了戲臺,眾人已扮相候場。臺前撐一掛白麵招旗,上題“馮蠻兒”三字,另一邊題著作者,正是張霽。
他瞧這一會,已有小廝領他去廂房。張彤衷打簾前抬頭一看,正是甲號。
簾子一撩,裡頭坐一個少年人,一身火紅,正斟一盞酒吃。
張彤衷一見便豎眉怒目,指著他道:“你祖父剛過了頭七,你便穿紅戴綠、吃酒看戲,你的良心叫狗吃了!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不孝的東西!”
他對張霽理虧,在兒子跟前總是灰頭土臉。如今好容易捏住錯處,正想發作一通,視線一低,剩下千篇說辭突然梗在喉中。
桌上,一張擦拭如新的鐵弓。
張彤衷一頓訓斥,張霽卻不以為忤,甚至微微一笑,對他抬手道:“父親入座吧。”
他已經不稱自己“父親”多年了。
張霽這一喚,難免牽動張彤衷寸許柔腸,便嘆一口氣從一旁坐下,道:“你祖父駕鶴不久,你便做這孟浪行頭,要京中怎麼說你?”
“我的傳奇作好了,祖父一直想聽,卻沒能等到。”張霽往外望去,“這是我作的第一部戲,邀父親前來,就是聽這頭一場。”
他這幾句話說得軟和,張彤衷道他見過生死轉了性子、有修複父子親情的意圖,便順著道:“我兒長大了。”
張霽輕輕一笑,吃了一盞酒。
廂房在一樓,圍了三面屏風,留了一處看戲進人,外頭不容易窺到裡面。屏風上畫尋常金綠山水,但張彤衷看在眼裡,總覺得四周佈置有些眼熟。
外頭傳奇已唱了半場,因是塞外故事,所取樂器多是胡琴胡笛。張彤衷正挾菜,忽聽一道樂聲響起,悽若雁唳,右手輕輕一顫。
張霽將菜挾給他,笑道:“父親,手滑了。”
張彤衷答應一聲,隨口道:“這笛子吹得太悽切了。”
“不是笛子。”張霽說,“是篳篥。”
“這樂工已算百裡挑一,但真論起來,還是我阿舅吹得最好。”
聽他語及崔如忌,張彤衷渾身一震。
他突然意識到哪裡眼熟。
這裡的佈景、格局、菜色、裝飾、一草一木、一花一石,跟當年他誘殺崔如忌時一般無二!
也是甲號房,也是在聽戲,也是這樣一扇三圍的金綠山水屏風。
小廝端上一隻乳豬,便合上屏風快步退下。
這是他殺死崔如忌前上的最後一道菜。
張彤衷腦中轟然一聲,他瞧著張霽,像瞧一隻鬼。
不可能、不可能,張霽怎麼知道,張霽不可能知道!
這不是他的兒子。張彤衷想,這絕不會是他的兒子。這是崔如忌、是崔十三郎,是崔家的那個混賬來找他勾魂索命!
外頭正唱到精彩處,一片鼓掌叫好聲裡,張霽抽出一把匕首。
他緩緩切割豬頭,金黃汁液順刀刃流下,像斬首的頸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