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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 折花
三日後秦灼起了個大早,但他再早也早不過阮道生。二人一掀簾便打了照面,秦灼有些冷,抬手掩了掩領口,問:“今早吃什麼?”
阮道生說:“粥。”
“這麼個大小夥子,不吃點幹的?”
正說著秦灼已走到桌邊,一人一碗小米粥外,還擺著一盤炒肺。他嫌羶,只夾了幾筷子,將粥刮幹淨,邊玩笑道:“若得阮郎做婦,當作金屋貯之。”
他調笑賢惠快成了家常便飯,阮道生從來不接他話茬,只說:“我今日出門。”
秦灼放下碗,“巧了。”
這是分頭行動的意思。
朝食草草吃完,秦灼攏上氅衣牽了馬。阮道生也不管他,自己把炒肺掃空,收拾了碗盤,把那本花行賬簿拿出來。
城西胭脂鋪外,秦灼翻身下馬。
時辰已經不早,鋪子竟仍落著鎖。秦灼心中微起波瀾,走到一旁賣甑糕的小棚前,先取出五文錢笑道:“包半塊糕吃。”
賣糕的是個半大小子,將蒙的麻布一揭,熱氣騰騰一盆甑糕。他和秦灼搭話:“大清早的,郎君來瞧胭脂?”
秦灼口中應著:“是呢,幾日前和幫活的雙娘約好了時辰,現在還沒開門。但胭脂我急著要,定金都付了。”
“雙娘麼,昨兒晌午我就沒瞅見她。”那小子動作麻利,三兩下將糕切好,用油紙包了,“他們馮郎也幾日沒見了。”
秦灼將糕接過,面容焦慮,“我今日便要回老家,再等不得。不知馮郎家宅何處,我去問一聲也好。”
賣糕少年想了想說:“那可遠了,得出城。我往馮郎家送過一次糕,他家都快到青龍山觀音寺底下,拐進拂春巷——您一進就瞧見了,那邊原先是片死人墳,只那麼一間竹屋,就是他家。”
拂春巷比秦灼想象中還要荒涼。
雜樹叢生,巷路滑苔遍佈,幸虧冬日幹燥,若是雨後定要跌跤。哪裡像有人煙,活像百年陳跡,只住過死人。
秦灼跳下馬背,心中先緊了提防,上了竹屋欲敲門,門卻沒關,竟叫他這麼輕輕推開。
屋裡坐著個男人,年紀三十以下,身材魁梧,紅臉豹眼。
他手中正擦拭一把鋼刀。
男人不料有人來,手中刀刃錚然一動,冷冷抬眼問:“閣下是?”
“我前幾日同雙娘定了脂粉,今日卻不見人,冒昧登門一問。”秦灼溫和笑道,“閣下可是胭脂鋪馮郎?”
那人仔細端詳他一會,點點頭說:“你進來吧。”
秦灼聽著不對,但不好垂手摸靴子,邊帶著笑跨進來。馮正康也放下刀,轉身帶他去找貨。秦灼不遠不近跟著,眼睛小幅度四下打量,問:“雙娘同馮郎一塊住?”
馮正康不答。
“我付了顆珠子做定金,現在也急著拿。”秦灼說,“她現下在哪裡,不如馮郎告訴我,我去找她。”
馮正康正從案上大大小小的匣子裡翻找著,聞聲點頭,“行。”
下一刻,他突然搬起只盒子,大力向身後摜去。秦灼當即閃身跳開幾步,若不是早有防備,只怕這一下劈面砸中,便要折在此處。
馮正康見一擊未中,當即跳去捉刀。他力巨勢猛,一刀砍在秦灼身側,竹木地板破開窟窿。秦灼已側身踢在他臂上,同時從靴邊掣出劍來。
秦灼邁開步,渾身血頂上腦子。
馮正康叛變,那阿雙在何處?一直以來和溫吉傳遞訊息的又是誰?
必須生擒此人!
秦灼當即拔劍淩空刺去。劍刃一閃,銀蛇般直躥馮正康眉心。馮正康當即提臂揮刀,力氣之大,震得秦灼手臂微麻。他轉腕斜刺之際,馮正康竟發狠定要拿下他般,全然不顧這一劍,直直提刃撩向他後背。
是個硬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