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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 疑竇
秦灼一早醒來,身邊已沒了人。他睡相不怎麼老實,記得昨夜是抱了枕頭向裡,醒來卻是蜷著沖外睡,衣裳也有些淩亂。
他坐起來醒了會神,一抬首,正被案頭一面銅鏡照進去。鏡邊還擺著只木匣,不大不小,落有銅鎖。
估計就是阮道生做假面的家夥。
如此私人物件,秦灼也沒有碰,梳洗更衣後,從枕中抽出匕首插回靴邊。剛走到堂前要打簾,便隱隱聞到香氣。
簾後,阮道生似乎更了件衣裳,還是烏衣箭袖,其實瞧不太出多少變化。他坐在桌邊,桌上兩碗熱氣騰騰的餺飥,阮道生正端著一碗不緊不慢地吃著。
秦灼從他對面坐下,見他又換了張假臉,便知今日要出門。心念甫動,阮道生已開口:“這邊沒什麼集市,不如把東西買齊全,三頓飯自己做。”
秦灼拿勺攪動幾下,坦然道:“我不會做。”
阮道生說:“我會。”
秦灼本以為是他買的,難免有些詫然,“這是你做的?”
阮道生看他一眼,算是預設。
怪道賣相不怎麼好。
秦灼緩緩嘗了一口,味道卻有些出乎意料,笑著贊道:“阮郎有這手藝,倒免了弟妹以後洗手做羹湯。”
他語帶調謔,阮道生仍不以為意,將自己那一碗吃完,便單刀直入:“什麼時候動身。”
他是指監造一事。
秦灼仍一勺一勺慢慢地吃,半點聲響不出,跟個貓似的。阮道生也不催促,不一會便聽碗放下,秦灼取了張帕子合在唇邊,微笑道:“現在。”
出門前阮道生去臥房拿刀,見秦灼正站在架子前,沖那隻虎符匣子端詳。
阮道生掛刀在腰,問道:“要藏嗎?”
秦灼眼仍落在匣子上,“你說,這是個空的不假,但公主怎麼可能把寶押在一個面首身上,全指望我這個餌把魚釣上來。”
阮道生說:“疑兵而已。”
秦灼點頭道:“不會有人把攸關性命之物託付在他人身上。”
這兩口子必有後手。
阮道生又問一遍:“要藏嗎?”
秦灼沒有猶豫,當即將匣子抱下來遞過去,鏗然道:“藏。”
阮道生難得沒騎馬,一塊上了秦灼的馬車。秦灼往裡給他讓了讓,他沒動,手沒打簾,卻臉貼著車壁順著簾縫瞭出去。
這樣能瞧見什麼。
但他真像能瞧著什麼似的,屏氣凝神了好一會,方轉過頭說:“有人跟。”
秦灼歪斜著身子倚在狐裘上,說話也輕聲細語:“不是你師兄?”
哪怕是疑兵,虞山銘也不可能放任他們兩個單獨去守虎符匣子,暗中還是支派梅道然領人遠距離監視。
但秦灼居然知道是梅道然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