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稱長樂公主寵冠諸王,所言非虛。
秦灼聽到此處,已拜下身去,“臣謝娘娘恩典。”
長樂不再瞧他,自顧自對鏡理妝,道:“帶甘郎下去,賜蘭湯沐浴,今夜就侍寢吧。”
成了。
秦灼心中一塊大石放下一半,便躬身退出門去。長樂用手指取胭脂點在唇上,靜靜瞧著鏡中,抿出一個笑容。
日漸西斜,燈火已上。
秦灼在水裡泡夠了,從侍女手中接過帛巾,直接跨出浴桶。
他隨他阿孃甘夫人,生得膚白,熱氣一蒸又敷了層薄紅,連眼角都暈開桃花色。他腰窄腿長,身形挺拔,骨肉勻稱至極。侍女本是慣常做事,如今也不免紅了臉,齊齊垂下頭去。倒有年紀小的偷眼去瞧,正見他將帛巾一披,堪堪遮過膝蓋。
膝蓋下,各有兩條極深的傷疤,與脛骨同長,極其可怖。
那小侍女心中大驚,慌忙埋下臉,大氣也不敢喘。
秦灼腿傷又有發作之勢,並不敢在水裡多泡。他如今名義說是府臣,實則不過面首,這蘭湯洗沐的規制竟比他在秦地做少公還要周全。他便誠惶誠恐說:“在下身無寸功,怎好如此僭越。”
“公主得陛下寵愛,不過一湯水罷了,不算得什麼。”侍女邊替他穿衣邊笑道,“甘郎伺候好公主,便是一件大功了。”
秦灼也報之一笑,收拾停當後,由人引著往閣中去了。
閣內紅帳低垂,燭火昏昏。秦灼輕輕合上門,便聽長樂在帳後叫他:“進來。”
他依言打帳而入。
長樂正支著後腦,倚在枕上吃酒。只穿一件大紅抹胸裙子,雪波半掩,兩鬢烏雲披在肩頭,首飾卻不曾摘去。她似乎帶了點醉意,問:“梳洗過了?”
秦灼頷首道:“是。”
她將金樽擱在榻邊,往一旁案上一指,“不急,先焚香吧。”
案上各色香合便有十數,更有香丸、香爐、香箸、香匙諸物,樣樣精細。再看香料,沉水、乳香、檀香之屬已是價值不菲,更有數枚瑞龍腦,足見皇帝寵愛之重。
秦灼一一察看,心道這位公主娘娘還真是講究,睡個覺竟取用這樣繁瑣的香具工程,便請示道:“不知公主喜歡什麼香。”
長樂只是笑,“甘郎親手調變,不拘什麼都好。”
秦灼便將香爐置於矮桌上,以雲母片隔火,再取諸香料調和。他做這些倒是駕輕就熟,片刻功夫,融融暖香便氤氳開來。
長樂倚在枕上,手託著後腦瞧著,待他做完,指了指榻前一隻銅盆,又說:“玫瑰花泡好了,一應物什俱在這邊,來幫我搓搓手。”
秦灼低眉順眼地上前,從榻邊跪下,雙手抬起她手腕,將鐲子一個個取下。
長樂生得豐盈,鐲子並不好摘,秦灼手法卻極其細致,那十隻細金鐲除下時,一雙雪臂上竟無半點紅痕。
秦灼將盒子一一開啟看了,先替她淨手。不多時,又在水中加了個四角香包。這樣浸了一會,從旁取絲帛給她擦幹,這才再抹膏脂。
膏脂叫手心一暖便化,甜香氣更深了。這樣十指交錯廝磨,便有些繾綣之態。
長樂由得他服侍,含笑道:“是香。”
秦灼垂目道:“娘娘的物件一應是上佳的。”
“我是說卿。”長樂一隻手拔下他簪子,將他頭發撩到背後,手背緩慢摩挲他一段脖頸,“呂郎這人沒送錯,皮囊已是上乘,乖覺知趣卻是最難得的。”
秦灼不躲不迎,柔聲道:“臣卑賤之軀,得見鳳駕已是三生有幸,豈敢再受娘娘如此抬愛。”
長樂笑意更深,“好兒郎,真抬愛你的在後頭呢。”
她邊說邊攜秦灼的手,秦灼心知肚明,也由她牽著靠榻邊坐下。
他是沐浴後前來,公主府中又暖,只穿了件素絲袍子。如今燈火曖昧,他便著意做一些欲迎還拒的楚楚之態。
長樂很吃這一套,身形未動,右手已摸索著抽解他腰間帶子。
正在這時,閣門突然從外開啟,有人邊往裡走邊大聲問道:“公主今夜又要抬愛誰?”
來人身形高大,身披絹甲,腰挎金刀,臉上卻不見半點笑意,閣外也無人阻攔。
秦灼從榻邊起身退下,正瞧見那人的一側肩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