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話我還要請教秦君,不過不是現在。”她眼睫輕輕閃動,“畢竟好戲才開場呢。”
秦灼忽然想起什麼,點點頭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他說:“阿玠出生前,重光已死的那條訊息,也是你送來的。”
但蕭恆當時遠在千裡之外,雖因範汝暉遭遇雪崩,但怎麼可能跟她偽造的信箋一模一樣?
除非是他們早有預謀。
宋真含笑看著他,鼓勵道:“大膽點兒,秦大君,說出來。你問我,我有問必答。”
秦灼加重了呼吸,說:“當年西塞兵敗,有你插手。而如今,朝中已沒有齊國內奸,因為內奸正在宮中。”
宋真得到滿意答案,大笑起來:“可笑嗎?李渡白聰明一世,蕭重光一代英豪,還不是被婦人玩於股掌之中!五年前我險些要你一屍兩命,五年後李渡白屍骨無存!還有你,秦大君,讓你早産的信件,讓趙荔城放鬆戒備、大擺宴席的信條,都是出自一個閹人之手!”
陳子元怒道:“大王,休聽她妖言蠱惑!李渡白的飛白體或許傳世,梅藍衣沒留過幾個大字,拓也沒處去拓!”
宋真說:“但他從前做過金吾衛,點卯的冊子上有他的字跡。”
陳子元審視她,聲音很冷:“根據不同的字拆出筆畫,再湊出這個人所書的別的字來,有這般手藝,怎麼也是當世大家,豈會是一個閹人!”
“你怎麼知道,他不曾是書道大家?”宋真冷聲喝道,“北有傲節,南有芳樽!”
陳子元大驚道:“燕丞相長子,諸葛芳樽?”
宋真笑吟吟地瞧他,“諸葛芳樽書中國手,寥寥數字,豈能難得倒他?”
陳子元怒喝一聲:“你這個毒婦!”
“沉住氣。”宋真揭開那頂博山爐的蓋子,將一隻釜狀香盒捧起來,“世人謬贊我為香夫人,瓊脂、瑞腦、行宮刺殺你的梅香,無一不出自我手。但我炮製的上上之品,是這個。”
她傾了勺香脂在爐裡,濃如金絲,稠如蜂蜜。
蘇合香。
秦灼肢骸俱冷,似生受下當頭一棒,忙顫聲對殿外喝道:“派人將蘇合看管起來,押進西閣子裡,不要審問,不要讓她再接近太子!快!”
宋真斜斜依靠著桌案,欣賞著秦灼的神色,微笑道:“最精彩的故事,總是最長的一個。要講,還要從你姑姑講起。”
她提起那隻銅匙,刻毒地說:“秦大君,你是個聰明人,須知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。”
“你姑姑秦氏淑妃,從來沒有生過孩子。”
秦淑妃。
那個驚動天下、光照汗青的女人。
她永遠不去學婉轉低眉,僅憑紅衣策馬的身姿便使肅帝神魂顛倒。宋真現在還記得,秦淑妃初入梁宮的那一天。
不乘車,不登輦,為首打馬,馬上丹墀。
天子立在最高處,沒有呵斥,也沒有贊嘆。屋是琉璃瓦,天是蟹殼青,淑妃攏?髻,插掩鬢,赤金白珠耳墜打在臉畔,亦如黃金彎刀打在腰間。她著一襲大紅白□□裝跳下馬背,抬起了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