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素、楊崢郞舅兩個忙在階前跪下,“臣惶恐。”
蕭恆又問:“楊補闕大清早火氣挺盛,總得事出有因吧。”
李寒拿冰手巾敷著臉,舉了舉手宣告:“陛下,臣是被誤傷。”
楊崢面上作難,此時卻見裴蘭橋出列,拱手長揖道:“啟稟陛下,是臣今日與楊補闕起了齟齬。此事因臣而起,與楊補闕無關,大相更是無辜受累,請陛下降罪。”
楊韜也出列,忙道:“是犬子行止狂悖,冒犯同僚,沖撞聖駕,皆是臣教子不嚴,請陛下降罪!”
不管是楊氏還是裴蘭橋,兩方都不想說出由頭。
真是奇了。
李寒以為是公事,便打岔道:“啟稟陛下,臣以為當務之急是還臣公道,而非作壁上觀。”
蕭恆卻道:“大相的公道自己來討,予你全權,到時候我就聽聽結果,處理得好——”
李寒剛想聽他能給點什麼,便聽蕭恆說:“你自己也就舒坦了。”
好家夥,不光袖手旁觀還要他彙報因果。
看來是私事。
李寒不由贊嘆道:帝王心術啊。
楊崢一介文臣,不打則已,一打驚人。家裡早就收了訊息,人心惶惶,連登門道歉的禮品果子都準備好了。
但楊韜回來的第一件事,是開祠堂。
“就讓他跪著,日頭下了再起來!誰都不許送飯!”楊韜將戒尺一摜,大步跨出去了。
眾人當即作鳥獸散。楊崢抬頭仰望滿牆牌位,跪得筆直。
不一會,有人挨著他手臂一道跪下,哽咽道:“對不起。”
楊崢輕聲道:“沒有,是哥放你去的。哥也知道,打他沒道理,但就打他瞎了眼!”
他握緊女子的手,胳膊有些發抖,咬牙說:“我妹妹這麼好……”
楊觀音撲過去抱住他,吸了吸鼻子。
楊崢撫摸她頭發,恨聲說:“他裴玉清不是揚言終身不娶嗎,往後朝堂五十年,低頭不見抬頭見。他如果敢娶……”
楊觀音忙叫道:“哥!”
楊崢笑了笑:“那哥就再打他一頓。”
夏日倏忽,轉眼入了秋。裴蘭橋就如此與楊家交惡,他也不爭辯,見了便繞路,從不多說一句。個中由頭,李寒卻一句話都沒撬出來,只道私事,與國事無幹。
那就無所謂了。李寒就這麼撂了挑子由他去。
八月初十休沐,裴蘭橋被李寒喊了去,沒去他那一畝三分地,叫他直接往兩儀殿來。
裴蘭橋人到時,李寒正席地而坐,身旁一堆或長或短的竹篾,雜草般長著。另有一些五顏六色的彩紙,各色顏料,被糊得歪七扭八的小輪子,並一小罐熬好的魚膠。
他在做風箏。
裴蘭橋問道:“給殿下的?”
李寒晾著一隻被染得花花綠綠的手,將風箏一立,問:“還成吧。”
一名小內侍上前擺茶,邊笑道:“廢了十個了。陛下給殿下新做的風箏沒飛起來,大相見了,當場誇下海口,要替殿下做出天下第一的風箏來。這不,殿下天天盼大相的風箏呢。”
裴蘭橋上前一看,見翅骨上各垂兩條青色紙條,果然寫著“天下第一”四個大字。
李寒雖做得歪七扭八,自己倒挺滿意,說:“一會放放試試。”又對裴蘭橋道:“玉清吃茶,好茶。”
裴蘭橋笑問道:“不是桃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