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童忙揮手叫人:“都是死人哪?還不將她拖下去!”
“慢著,”秦灼抬手製止,微笑注視她,“讓她走。”
秋童顫聲道:“大君……”
秦灼仍含著笑,眼梢輕揚,“怎麼,有了娘娘,孤的話便不管用了嗎?”
秋童心道不好,卻不敢阻攔,只得放那宮人出去。突然,秦灼靴尖將立地長弓一踢,弓躍入手中。
他搭箭引弦,瞬時滿彀。
秋童失聲叫道:“大君!”
幾乎是在同時,只聞一聲弦響,嗖地一聲破空,緊接著便是重重的撲地聲。
秦灼仍踞於鳳榻之上,溫聲問道:“誰還有異議嗎?”
眾人俯身在地,大氣不敢出,又聞秦灼依舊和聲細語:“秋內官前來所為何事?”
秋童汗流浹背,強笑道:“陛下開了庫房,新添了東西。”
秦灼點點頭,道:“都起來吧。”
眾人依舊不敢動,便聽他帶著笑開口,卻陡然厲聲喝道:“我叫你們起來!”
眾人慌忙起身,捧物件的內侍險些沒有站穩。
秦灼眼光從他們手中慢慢刮過,忽然定在一件上,笑意幽深,念道:“玉壺。”
秋童看看那件瑩白如雪的器具,低聲道:“大君,不敢直呼娘娘名諱。”
秦灼沒說什麼,點點頭,將弓拉滿,把玉壺射了個粉身碎骨。
這日宮中人人自危。臨近入夜,秦灼才登了甘露殿的門。傳言他和蕭恒大吵了幾架,連夜喝開宮門回了大君府,蕭恆沒有追究,亦沒有挽留。
第二日,秦大君託病不朝,南秦鎮國將軍陳子元上奏,不日將啟程南下。朝臣看得出來,蕭恆應允得十分痛快。
蕭恆雖面上淡淡,私下卻一直找他,秦灼卻仍避而不見。只苦了秋童兩頭跑,還沒少吃閉門羹。
秦灼多少掛念兒子,還是往東宮跑了幾趟。有一夜蕭恆沒有驚動眾人,悄悄從角門進了東宮。夜已深沉,案邊燭光淺淺,帳子沒有放,秦灼已摟著蕭玠背身睡了。
蕭恆從榻邊靜立了一會,將地上一大一小兩雙踢得歪七扭八的鞋擺好,替他們掖好被子,吹了蠟燭,又悄無聲地走了。
秦灼睜開眼,在黑暗中輕輕撫了撫蕭玠的額頭。
秦君攜太子南下一事朝中並未聽聞,但宮中人人皆知。臨行前一夜,秦灼來東宮給蕭玠收拾箱籠,蕭玠吃過藥,坐在榻上抱著白兔玩。到了睡覺時辰,秦灼便將兔子鎖回籠子,正聽蕭玠問道:“我們還回來嗎?”
秦灼替他解著紐扣,淡淡道:“再說。”又問:“阿玠不想跟阿耶回去嗎?”
蕭玠小聲說:“想的。但是隻剩阿爹自己孤零零的。”
秦灼摸摸他的臉,問:“如果阿爹娶了妻子,阿玠是想跟著阿耶,還是跟著阿爹?”
蕭玠想了想,堅定道:“不會,阿爹不會娶妻子的。”
秦灼笑問道:“你怎麼知道。”
蕭玠咕噥道:“臣就是知道。阿爹答應的事,從沒有食言過。阿爹對阿耶比對阿玠都好,他不會讓阿耶傷心的。”
秦灼揉了揉兒子的腦袋,將他塞進被子裡,輕聲道:“睡吧。咱們明早就動身。”
蕭玠問:“阿爹來送我們嗎?”
秦灼說:“阿爹明天忙。”
蕭玠閉上眼,又睜開說:“那我們帶著阿昆。別人都不敢餵它。”
秦灼柔聲道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