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寒這就要掰指頭,秦灼疲憊地叫住他:“別算了,就在正月底。”他揉著眉頭,虎頭扳指正好咬在眉心,輕聲說:“燈山那邊傳了訊息,魏人有所行動,估計也是那幾天。”
一時沉默,外頭鐘漏爆竹齊動,一片熱鬧。
李寒問:“不能提前剿滅?”
秦灼道:“他們行動極其謹慎,不到當日,很難傾巢而出。事前對他們下手,只會打草驚蛇。”
李寒不講話了。秦灼不吃酒,只端了碗甜湯攪著,聽得碗勺相碰,鞭炮和漏聲都遠了。叮、當。
他含了一勺在口,怕是有些涼,壓在舌下好久才嚥下。他說:“我已吩咐阿雙燉了催的藥,這副藥性溫和一些,只是每日都要吃。”
秦灼想搶在魏人行動前,先把孩子生下來。
李寒摸著嘴唇問:“大概多久?”
“從明天開始吃,先吃半個月,第十六日吃猛藥。到時候,我叫人從你門匾上射張紅紙。”他說到此處一停,繼續道,“你要進宮來。”
第十六日要生。
正月十六。
李寒算了算日子,點頭答應,又聽見秦灼道:“我有令旨,先保我。”
李寒道:“臣也這麼想。”
秦灼眨了下眼睛,喃喃道:“要是都死了……”
李寒笑道:“那就給陛下借了東風。先以此為伐收拾了諸公,再打個巴掌給個棗,從世族中選淑女做皇後。今宵白骨黃土,明夜鴛鴦紅帳。大君豈能如他的意,叫陛下娶了娘娘逍遙去?”
秦灼也笑了笑:“一屍兩命,的確太悽慘了些。”
李寒又吃了口酒,問道:“既然日子近了,那臣就不得不問一句。到時候,大君準備怎麼生?”
“破腹,”秦灼將湯攪渾了,便擱在桌上,“先飲麻沸散,再破腹。屆時子元守在外殿,應當出不了大事。”
李寒略一思索,“陛下那兒……”
秦灼一怔忡,方笑了笑:“他大概是趕不到了,我本也沒怎麼指望。這事不好寫信,等孩子出生,叫他自己回來看吧。”
他笑容撐了會,還是道:“萬一趕到了……你跟子元講,是我的意思。別攔著,說話也別太過分。”
李寒頷首,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。他們兩個人,卻拉了三個位子,另一處上放著方才那盞兔子燈。白絹所紮,點起來雪團一樣。李寒看了會燈,喃喃道:“辛卯年了。”
秦灼知道他什麼意思,摸了摸小腹說:“是,屬兔。”
他這神態過分柔和,李寒看在眼裡,心裡突然不是個滋味,便道:“大君屬虎,陛下屬龍,如今殿下屬兔,一家也算串起來了。”
“女孩兒屬兔倒好,月兔投懷,好意頭。”
李寒疑問道:“大君覺得是個公主?”
秦灼繼續道:“要是個男孩兒,就怕性子太軟,做不下決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