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廳裡冷盤上了兩圈,正擺著熱菜,一群人等他們來了才肯開飯。小莓面前的盤子裡沾著幾滴蜂蜜,必然是偷吃了一塊桂花糯米藕——為看上去對稱,偷吃的是兩塊。她朝鬱蕙心心虛一笑。
席間大多是筷子打架的聲響,小莓和鬱蕙心偶爾說幾句悄悄話,沒有人光顧談文翡。他們既然不在意冷清,麻霆君也管自己夾菜。
飯後管家提著禮品接待他們——老爺和麻烏金出遠門了,否則招待得會更加周到。
麻霆君站在管家身旁,分發禮品時一個個點頭過去。挨在鬱蕙心這裡,多與她客套幾句。
小莓在外面轉了一圈,回來後頭上多了一個玫瑰色的蝴蝶結。鬱蕙心看得奇怪,拋開麻霆君,問道:“哪來的發卡?”
小莓道:“剛才出去放茶杯,看見一位小姐。我想她好漂亮,一直看她,她要送給我的。”
麻霆君笑道:“應該是我妹妹秋棠,她喜歡買飾品。秋棠估計也很喜歡她,女孩和女孩玩得好。”
鬱蕙心與小莓一起向他道了謝。談笑時餘光看見談文翡在一旁吩咐手下,鬱蕙心想起柴房前面他的神情,他有多麼篤定!
她自知這話必然多嘴,卻下了決心,道:“我想你在文翡手裡買銀行,賣茶葉,必當是為了金錢。當真只看重緣分,不看談家多少資本?憑玉是他們家最有錢的,你先去他們家住下,後面的一切好商量。”
麻霆君自然不想答應,看鬱蕙心實在真誠,也不想與她撕破臉,誰不愛錢!生財之道總是狹窄,鬱蕙心早是見怪不怪了,為他指了一條最輕松也是最暴利的,他卻是個新式的青年,要賺錢,多得是堂堂正正的法子;
兩廂情願的事情,有人要體面,拿愛情作糖衣,實際上兩廂都不情願。使人墮落的方式有一千種一萬種,麻霆君自以為它們從不會與自己沾邊,自己的墮落頂多是去樞城多花點錢買新式行當。沒曾想到鬱蕙心這般直截,話裡話外喊他去平四爺的冤魂。
麻霆君也不想推辭得太敷衍,忽然靦腆笑了笑:“我不想瞞你。我心裡有喜歡的人。”
這話說得他自己都嚇得不輕,彷彿是另一個人霸佔了他的嗓音,把他五髒六腑藏得秘密全翻了出來。他喜歡的是誰?
鬱蕙心臉上訝異一陣,不肯相信他的話語,道:“你說有就是有?怕不是隨便找個人搪塞我們。”
麻霆君姑且道:“真是有!”
要說誰?俞平?不是關心俞平初來乍到,不是擔憂俞平起夢魘,是他心裡真的有俞平?愛情是令人嚮往的,麻霆君承認自己對未來有期待,生活、身份,戀人,莫非他早早把自己預定了出去,他真的愛俞平?俞平愛的又是誰?
總歸先在鬱蕙心這裡矇混過關要緊——麻霆君下定決心,咳了咳壯膽,卻還是支吾道:“他姓俞,也在樞城生活過。我不知道他什麼心意,不好和你講太多。”
鬱蕙心笑道:“難怪說好的男子總是早早被人搶了去!等憑玉回來,我會把他勸好的,一定不會打擾你。”
麻霆君道:“不如我們交換號碼,有事常聯系,不勞煩你們大駕光臨了。”
“以後要是添姝姐姐和顏青出糗,我也會偷偷代為轉告的。”
鬱蕙心笑著從皮包裡摸出一隻巴掌大的牛皮封筆記本,鋼筆在上面轉了轉,撕下那頁遞給麻霆君,“我有兩個號碼。最近家人看我不順心,我偷偷搬出去住外面的公寓。你要是想找我,優先打第一個。”
麻霆君也在她的本子上留下電話。眼見時候差不多,沒有再在麻公館留的道理,鬱蕙心扭頭叫過窗前的談文翡,正是要走。
門口進來一位傭人,並不與鬱蕙心打招呼,只對談文翡說:“二爺,請留步。”
鬱蕙心心裡奇怪,看緊了身後的小莓。麻霆君走在他們邊上,問道:“是二爺有什麼東西落在家裡了?”
“不是。”傭人道,“是我們這裡有一位美男子,原先是貼身服侍富家少爺的,不太清白。可他長得是在太美,我想他是個寶物,特此請二爺品鑒一番。我家送的特産不上檔次,二爺若是喜歡他,不妨當禮物帶了回去。”
麻霆君臉色一變,急切道:“你說什麼?”
傭人以為自己想得多全面,麻霆君即刻被喜悅沖昏了頭腦,道:“五爺,正是那位俞……”
麻霆君打斷道:“他在哪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