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躊躇片刻,不信麻霆君在他面前能如何造次,再是有壞印象,氣卻也生不起來。然而天時地利,不生氣太可惜,低頭半晌,道:“五爺做的一定是把我揍了一頓的夢,沒想到被我打攪了。我真是該死,幹脆請五爺再來揍我一頓消氣。”
“不是。”麻霆君溫和道,“我夢到我們在一起散步。”
俞平從黑暗裡抬眼看麻霆君,麻霆君的神情卻也不像是說謊。他心間燥熱化解分散開,彌散至身體每一寸,尤其是被握著得袖口,更是酥麻。
他抽了手,微微笑道:“散步有什麼好夢的?你想和我散步,來布店叫我一聲就是了。”
“當真?”
“當然是假的。我看還是做仇人方便,早上在布店,五爺迫不及待想揍我了。”
麻霆君幹笑一刻,堅持道:“早上是你有意要挑起的,我也是順從你。”
俞平看向他:“還在說夢話?”
麻霆君不自在地往床頭縮了縮,道:“我不是有意想和你打架的,可是那時若不和你打了,也下不來臺,我知道你能夠理解我……總是我問題大一些,早知道不答應你就好了。”
俞平哦了一聲:“全都怪我?”
“你看,你咬的我。”
麻霆君掀起衣袖,很是可憐地說著,“牙印都沒消。”
俞平凝神在他胳膊上搜尋許久,只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——他必然是鍛煉過的,手臂比尋常人粗一圈,此時微微發力,一塊塊凸起得十分漂亮,牙印又在哪裡?
麻霆君則是長久地牽掛在狐貍眼睛上,見到俞平好像是無奈笑了,又好像始終面無表情,指尖寒意叫他微微顫抖,順著肌肉刻畫出線條的刮擦向下,停留在他臂彎處輕輕掐了掐。
所幸俞平嘴角是上翹的,輕松道:“對不起。”
誰想到俞平主動道歉了——麻霆君臉上霎時受寵若驚。
“其實沒關系,你下次咬得輕一點就可以了。”
麻霆君眼神亮一瞬,努力抿了嘴,又道,“我也沒有生你氣。”
俞平看明白,這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,此時心裡炸了般愉悅如何掩蓋?便往他手上拍了一記。麻霆君反捉住他的手指,翻來覆去看他手心手背。
俞平幹脆換了另一隻手,軟綿綿搭在他眼睛上,道:“五爺看清楚了,這裡沒有你要的翡翠扳指。”
麻霆君大約是在調整坐姿,蹭一陣他的手,不比黑兔更勤奮;少傾坐得端正,道:“你放心,我很早就不懷疑你了。”
俞平嗤笑道:“還懷疑過?”
麻霆君道:“我一直覺得蹊蹺:談四是憑玉,你卻是俞平。我與談四八字不合,見面就結仇,又新得罪了你。想來其中一定也有緣分,那時光顧著催茶山去了,一時捉摸不清。”
俞平道:“已經過了半個月,五爺捉摸清楚了嗎?”
麻霆君向他微笑,借整理毛毯的理由低頭,道:“我想,我們是有緣分的。我那時下手不知輕重,還請你不要放到心上去。”
俞平也抑制不住微笑,總歸是嘲諷的成分居多,抽回手,道:“孽緣麼,還是不要的好。”
春天的晝夜溫差大,屋內寒潮湧動,麻霆君是捂在棉被裡享福的,他缺了麻霆君手心的溫暖,只覺得比先前還要冷,卻也不想麻霆君看他打寒噤,又搪塞道:“聽說五爺不喜歡別人進臥室,我豈不是又犯了錯?”
麻霆君道:“誰和你胡說八道?從來沒有過這種說法。”
“怎麼會沒有?都說五爺是新青年,最注重隱私。”
“我有什麼隱私?我沒什麼見不得人的。”
“還有隻狗也很兇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