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池說:“你想吃就吃,不過可能已經涼了,可以再點兒熱的。”
說到熱的,宋時猛然想起剛出爐就被拋下的冰糖烤梨。他悄然起身走到門口,將地上兩個杯子收進來,又默默放回桌角。
“不用不用,涼的依然很香,別浪費了。”賀景陽毫不在意地拿起串兒,炫了一嘴肉說,“所以是哪個村,你接著說。”
紅毛被澆滅的興致重新燃起,開始介紹他口中響當當的小河村,而賀景陽外婆家就在鄰村——大河村。
他對村裡的情況不瞭解,但卻常聽外公說:“小河村是大河村分出去的,歸大河村管,小河村看病掛針還得來大河村的衛生院。”
這就很矛盾了。
他們五個在尋根問題上聊得正歡,跟紅毛來的其它三個也是周圍村子的,三言兩語就建立起共同話題,在飯桌的氣氛烘托下,幾個人自然而然便交上了朋友。
只有宋時最沒話可聊,只能在一旁默默聽著。
他垂著眼,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腿,手機在手裡躺著卻始終沒摁開。其實覺得無聊也可以刷手機,但他不想給自己隔出去,寒冰射手的形象忽而就立不起來了。
祝池像一道分界線,將熱鬧和冷落劃開,他察覺後伸出手,拿過桌角的杯子,說:“怎麼,不是給我買的嗎?藏起來幹什麼。”
他早就注意到了,盯著角落的杯子看半天,卻沒等人主動遞過來。拿過來才發現,杯子裡的甜湯已經灑了大半,杯子表面也弄髒了。
宋時說:“想喝我現在去買。”
他正要起身,卻被祝池摁住。
他開啟杯蓋,甜湯雖灑,裡面的梨子倒是完好無損。小塊兒的梨肉晶瑩黃澄,紅棗枸杞浮在面上,溫熱的,還飄著香氣。
“不用,不是還有嘛,”他抓了支幹淨勺子,挖出一塊梨肉便往嘴裡送,“挺好吃的,別浪費了。”
其它人還在聊,不知什麼時候就聊到了遊戲上,五人一拍即合,玩兒的遊戲也是同一款,壓根沒注意角落吃獨食的二人。
最後走的時候,七人兩隊分道揚鑣,彼此加了微訊號,留下幹幹淨淨的一桌。
剩的燒烤被賀景陽捲入肚裡,兩杯冰糖烤梨見了底,緊挨著靠在角落。
老闆走過來收桌子,邊收邊感嘆:“現在的小年輕心胸就是寬廣,不記仇,打架打著打著還能坐一起吃飯談笑……哎呦,這還送我根甘蔗,有心,有心了……”
等他們出來的時候,末班車剛好從面前駛過,所以只能叫車回家。
上計程車的時候,賀景陽率先拱進後座,拍了拍身側的座位對祝池說:“坐這兒,你坐前面。“他看一眼宋時。
可下一秒,宋時卻一屁股坐上後座,賀景陽的包辦計劃失敗。
“怎麼,嫌棄我,不想跟爸爸我坐?”宋時問。
賀景陽解釋:“絕對沒有。我是看你們每次沒話說,這不是怕你倆擠一排尷尬嘛。”
他怕是忘了人家兩個是同桌,天天擠一排。
座位塵埃落定,車輛緩緩啟動,賀景陽後知後覺才意識過來——
今天落單的……好像是他!
他想起自己傻兮兮出門送傘,又傻不拉幾地追過去,最後還傻到扛著甘蔗去救他們,但事情的本質就是——
他倆單獨出去浪還不帶他?!
吃燒烤這種事都不帶他,說得過去麼。
賀景陽一下子來了脾氣,“你倆說說看,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?還搞單獨行動。”
他說得忿忿,而且一針見血。
一瞬,車裡的氣氛變得詭異,兩個當事人被問得說不出話來。
“我來給你們盤算一下,我這公交費得彌補吧,時間得彌補吧,精神損傷得彌補吧,還有……”賀景陽一項一項算著賬,卻突然間卡住了。
他猛地回頭,霓虹燈下車輛奔流不息,早就駛出老遠,離滿庭芳園越來越近。
“停車——”賀景陽發出哀嚎,“我運動手環還沒當回來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