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慶殿,後閣。
劉娥瘦的皮包骨頭,含糊不清道:“不願把孩子養在宮裡,就帶出去,免得被老身嚇著。”
劉緯擠出一絲笑容:“慶兒雖幼,感官敏銳,能辨親疏,最喜慈祥。”
劉娥不理恭維,問:“皇帝呢?簫孝先如何處置,不會遂了何亮意,真送契丹南京吧?”
趙禎道:“稱簫孝先心意,兩屬地永無寧日。直送幽州,又會惹契丹主不快,簫孝先主動去投幽州最好。”
劉娥沉吟不語。
人一旦不要臉,就是互比下限。
簫孝先做著榮歸故里的美夢。
何亮笑眯眯的應了。
南北是有“彼此不得停匿”之誓,送契丹中京是送,送契丹南京就不是送?
簫孝先立刻有了身為俘虜的覺悟,卑躬屈膝,只求全身而退。
劉娥問:“契丹南京、中京對峙可以繼續僵持下去?”
趙禎道:“很難,契丹主八支宮衛軍一卒未動,圍幽州的是諸部兵和簫孝先等人所屬的頭下軍州兵,戰力堪憂,且無鬥志,據說今次降了兩萬餘人,齊天太后力有不逮,僅留五千,餘下給七日口糧放其北歸。”
劉娥長嘆:“那位齊天太后是怕就此絕了退路?還是對我大宋不放心啊……”
趙禎道:“幽薊今秋絕收,僅靠兩屬地存糧撐不過明春。”
劉娥又問:“簫孝先率潰兵千餘強渡白溝河如何定性?”
趙禎忽然沉默,這一點兩府尚未達成共識。
劉緯介面:“簫孝先雖有狂妄之言,但無出格舉動。臣以為,應是請降。”
劉娥心有不甘:“如何安撫齊天太后?”
劉緯直來直去:“若將簫孝先強渡白溝河定性為毀盟,齊天太后才會寢食難安。”
劉娥不悅:“既然如此,二十萬禁軍何必放在登、萊二州蹉跎?”
劉緯道:“若在幽州駐軍,最少需步卒十萬、騎卒五萬、丁壯四萬,歲計糧餉一百九十八萬八千石,一兵一歲耗米十石,節慶大賞、蕃漢安撫之費尚未計算在內。”
劉娥道:“燕地之富,甲冠契丹,怎會顆粒無收?”
劉緯道:“今秋不就絕收了?”
劉娥啞口無言。
劉緯又道:“歲米一百九十八萬八千石僅為幽州非戰時、且無騷擾之費,新城、涿州、良鄉、朔州、易州、永清、安次、靈丘等緣邊州縣總計只多不少。”
劉娥語重心長:“扶持幽、薊、涿、順、檀五州為屏障或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,齊天太后僅一子,萬一有個三長兩短,豈不是為契丹主做嫁衣?”
“有耶律宗願客居京師,差不到哪去。”劉緯話鋒忽然一轉,“契丹少主志在瀛、莫二州,太后、陛下不忘幽雲十四州也無不可。但現在南北勢均力敵,必有一場血戰,歲耗糧餉六百萬石,持續二十年,太后、陛下有沒有信心撐下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