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堂穿水一事處處透著詭異,趙恆陵寢選址早在天禧元年就已確定。
山陵使是首相丁謂,修奉山陵都監是入內押班盧守懃,修奉山陵部署是步軍副都指揮使夏守思。
雷允恭落選,但他哭著喊著要報趙恆知遇之恩:“臣遭遇先帝,不在人後,而獨不得暛力於陵上,敢請罪。”
陵寢營造,靡費鉅萬,而建築、陪葬均在地底,無從察究、勘驗,是個肥的不能再肥的差遣。
劉娥對雷允恭的關愛不比趙恆少,一番告誡很是中肯:“汝少而寵幸,不歷外任,今官品已高,近下差遣難以力使。若近上名目,汝不知法禁,妄有舉動,適為汝累。”
但雷允恭已被那億萬陪葬迷了心竅,伏地哀泣不已。
劉娥不想雷允恭離心離德,遂置山陵一行事,又命張景宗與其同管。
於是,永安陵建現場像是一隻饕餮張開血盆大口。
判司天監邢中和僅用一語便亂了雷允恭神智:“陵上百步,法宜子孫,類汝州秦王墳。”
雷允恭大喜過望:“怎不用?”
邢中和遮遮掩掩:“恐地底石下有水。”
雷允恭心動不已:“陛下正值青壯,若如秦王墳,當用。”
邢中和又道:“山陵事重,按行覆驗,恐逾七月之期。”
雷允恭決定先斬後奏:“皇堂移就上穴,某見太后言之,安有不從?”
劉娥顧慮重重:“此大事,何以輕易?”
雷允恭這次倒是多出幾分真心:“既宜子孫,何為不可?”
劉娥不以為然,命雷允恭詢問丁謂可否。
丁謂已得劉緯暗示,又驚又怒:“皇堂不可易。”
但雷允恭已是騎虎難下,而皇堂遷移又不可能放在承明殿討論,遂將“不可易”當作“無異議”而告劉娥,若是石下無水,再勸丁謂改口。
丁謂與雷允恭牽扯太深,得其逛言,便奏劉娥、請巡永安督陵建,還是想無聲無息的把擅易皇堂這事壓下去。
可石下水取之不絕、導之不盡,工程進度緩慢而又非議四起,力役禁軍苦不堪言。
夏守思不願再擔逾期這個風險,遣使入奏。
丁謂只能勸雷允恭先保住小命再說,並就著邢中和這條線挖出入內供奉官毛昌達。
終北宋一朝,宰執總會有一兩個親近內侍。
王曾也不例外,與毛昌達過從甚密。
“是王曾要陷害丁相,拉某做梯。”雷允恭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“可邢中和有言在先,是你雷允恭執意要移,知者數千,怎堵悠悠眾口?”丁謂惱羞成怒,憑什麼周王趙佑的三個內侍可以獨當一面,他丁謂卻攤上這麼一個豬隊友?
一根繩上的螞蚱,互相拖累,怎敢不救?
丁謂雖然不能拿邢中和怎麼樣,走投無路的雷允恭卻敢讓毛昌達死在前頭,修書一封誤導王曾再簡單不過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