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娥喃喃自語:“妾身不是毒婦,妾身不是毒婦……”
劉緯三拜九叩而去。
是夜,嘉善坊劉宅東院多出一頂紅蓋頭,鴛鴦帳裡暖芙蓉。
……
趙禎不再日赴承明殿,改在福寧殿盡孝,與趙全益一起,肩負趙恆起居,慢慢體會到為人父母的艱辛和為人子女的不易,臉上稚嫩隨歲月而去,漸漸有了成人的樣子。
劉緯則困守床前三尺條案,終日不動如山,左手執卷,右手執筆,據重臣或是軍情表奏,引出一段段迥異於常識的故事,或是典禮文物以考制度,或是遷拜旌賞以勸善,或是誅罰黜免以懲惡……
偶爾問問趙禎、趙全益感想,卻又不予置評。
全程無說教,無任何立場,以最公正的字眼回憶過往,並隨日漸消瘦的趙恆而深入,多是些最近人性的離經叛道之言,其中的無情、直白更似法家,中書、樞密院、乃至三司的各種不成文之規也被剝得一乾二淨。
但趙恆睜眼次數越來越少,身影越來越單薄,呼吸似已不能自主,以腸管輸乳汁入喉的辦法不再可行,整張臉都塌了下來,令人不敢自視,四月初九的交趾告捷奏也沒能讓病情有所改觀。
是日,故事依舊,劉緯卻一反常態,批判趙禎三個多月來的感想:“殿下是君,並非文官,不能是讀書人的思維。君與士大夫治天下,而非士大夫治天下。殿下若無自我,何來君臣之別?”
趙禎問:“劉卿以為……”
劉緯道:“臣不知如何為君,但有唐末亂世為鑑。其時,君閒置無為,而官民對立,所以有黃巢之禍。殿下可以是暴君,不能是士大夫。”
趙禎還想再問,卻被匆匆趕來的江德明打斷。
一粒三十倍藥量的黴菌落入趙恆喉中慢慢融化,一根銀針刺入趙恆腕間血管,粒粒鮮紅滴入碗中。
是夜。
劉緯、馮拯宿於會通門外。
丑時中。
趙恆甦醒,召趙禎問:“可願納嘉瑞女弟為太子妃?”
劉娥、趙禎的惶恐無以復加,第一次心連心。
不說“叔侄爭娶”,不說“姑奶奶”這一名頭家喻戶曉,僅是劉嬌“二十六”歲的高齡就讓人望而卻步,大趙禎整整十一歲。
趙恆又道:“那就是不願?何人可為太子妃?”
劉娥鬆了一大口氣:“郭允恭女,素為禎兒喜愛,賢良淑德。”
趙恆言簡意賅:“可!”
又召耶律燕哥、趙全益母子。
趙恆問:“全益出鎮銀川,以何人看護?”
耶律燕哥道:“請陛下做主。”
趙恆問:“全益昨歲正冠,衣食住行俱需看護,可納嘉瑞女弟為妃。”
耶律燕哥目瞪口呆,那張俏臉五顏六色。
“嬌嬌姐?孩兒願意。”趙全益撲在趙恆床頭,“請爹爹再給嬌嬌姐下道詔書,不許打罵孩兒。”
耶律燕哥狠狠一咬銀牙:“請陛下成全。”
卯時初,又詔兩府三衙主官赴福寧殿,知制誥、翰林學士於殿之東楹待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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