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江姓知州意動。
劉緯也就在隨州住了下來,實時實地商討細則,有意墾荒的百姓也是與會者。
兩名勸農副使則奔赴潁、鄧、唐、汝州等地受狀。
江姓知州雖然意動,卻沒敢將身家全押上,細則初定便急遞京師,以探口風。
趙恆看得頭皮發麻。
若將開墾荒田的六丁之戶徭役減半,就與官戶相差無幾。
十年期滿,六丁之戶及其繁衍丁口又該如何安置?復其徭役會不會激起民變?
如若照舊,餘地日少,生齒日眾,田不敷授,不為流民,便為刁民……
趙恆越看越心驚。
細則中的墾荒數量、田地等級與戶丁數量嚴格對應,上、下限制鮮明,不斷重複一夫之田等字眼,有些地方還將“夫”錯寫為“丁”。
謬誤?
趙恆不相信!
夫田一詞多指“記口授田”之制中的一夫制理四十畝,源於北魏孝?帝太和元年三?的一封詔書:去年?疫死太半,今東作既興,?須肄業。有?者加勤於常歲,??者倍佣於餘年。?夫制理四?畝,中男??畝。?令?有餘?,地有遺利。
自此,“記口授田”之制逐漸演變,隋唐沿用,直至“兩稅法”誕生。
“記口授田”之下的租稅徭役據丁口徵收。
“兩稅法”之下的租稅徭役則以資產為宗,不以丁身為本。
這也是終宋一朝不立田制的原因所在,與其重蹈前朝田制覆轍,不如以“兩稅法”將就,且行且改。
劉緯改一夫之田為一“丁”之田,其實是在否定“記口授田”和“兩稅法”,同時動搖唐宋兩朝根本。
趙恆沒敢往深處想,就已怒不可遏,詔罷劉緯京西勸農使一職、回京待罪。
襄、隨二州虛驚一場,畢恭畢敬的禮送劉緯出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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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緯沒臉沒皮的大發感慨:“總算能在京師過年了。”
但大中祥符六年,註定不讓人安生。
趙恆的怒火鋪天蓋地,歷半月而不衰:“卿已成丁,不再是為所欲為的年紀,身為朝官,為何不知恪守本分?”
劉緯老老實實的伏地認錯:“請陛下恕罪。”
暖閣之內,並無第三人。
趙恆始終留有惻隱之心:“兩稅法乃國家根本,牽一髮而動全身,即便卿有良策建言,也應上疏,或付中書。”
劉緯態度端正:“請陛下恕罪。”
“卿無話可說?”趙恆氣不打一出來,“以後都別說了,下去!”
劉緯汗顏道:“臣錯在急功近利,惟恐有負陛下所託……”
趙恆冷笑:“好好說話,朕還能鎖你在廊下示眾?”
劉緯道:“國朝之法,一夫之田為四十畝,出米四石。襄隨二州,氣候宜人,地勢平坦,雨水充足,卻有荒田千頃,免民半數徭役而收米萬石,於百姓有功,於國家有利。”
趙恆怒火中燒:“卿是在言國家之制?還是在言勸農之法?當朕老眼昏花?”
劉緯道:“臣竊觀前朝,國亂皆因民無地而起,不耕不收,衣食無落,上為流民,下為流寇。而富以官身等便利佔盡良田,卻又拒服徭役、不納賦稅。一者不能,一者不願。正所謂富者田連阡陌,竟少丁差,貧民地無立錐,反多徭役。此乃亂之先兆,不可不防。”
趙恆強抑怒氣:“罷兩稅法行均田制?還是二者雜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