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大半空白,不是待建,而是專為“捺缽”而留。
這種生於憂患、死於安樂的民族意識,正是契丹開國以建上京、滅渤海以建東京、受獻幽雲十六州以建南京、和宋以建中京的底氣所在。
再向北一里,風雪走到盡頭。
武功殿燈火通明,映照出兩道漫無邊際的黑影射向遠方。
是耶律隆緒、蕭菩薩哥在殿外廊下相迎。
亡我之心不死!
劉緯含淚登階,急趨上前,及地一揖:“大宋賀北朝正旦使劉緯參見北朝皇帝陛下。”
李餘懿、石貽孫、馬忠等使團成員亦步亦趨,有樣學樣。
“快快請起。”耶律隆緒前踏一步,老鷹抓小雞似的抬起劉緯雙臂,“十年一夢,嘉瑞如今拘謹許多。”
劉緯無力、也不敢掙脫,好在之前留了一手:“請北朝皇帝陛下容外臣參見北朝皇后娘娘。”
蕭菩薩哥輕笑:“南朝嘉瑞不必多禮,陛下情出於心,還望見諒,殿外風大,請入內就宴。”
耶律隆緒的手還是鬆開了,免得劉晟、耶律世良等南北官心酸。
“大宋賀北朝正旦使劉緯參見北朝皇后娘娘。”
劉緯又是及地一深揖,飛快斜退一步,與劉晟並肩,寧可惹耶律隆緒不快,也不敢再並肩。
耶律隆緒貌似無感,攜蕭菩薩哥升殿,待五拜訖,問:“南朝皇帝聖躬萬福?”
劉緯領李餘懿等六使再以大禮參拜,並俯伏獨奏:“來時聖躬萬福。”
夜宴並非正旦等朝禮,無賜衣、舞蹈等環節。
答拜之後,舍人傳宣:“有敕賜宴”。
於是,奏樂,置夜宴。
然而,樂非教坊,其旋律令劉緯等六人色變。
耶律隆緒、蕭菩薩哥舉杯。
歌起:“狼煙起,江山北望……”
契丹南北兩府官員無不面帶揶揄。
以怨報德?
子系中山狼?
先前的禮有多重,現在的諷刺就有多重。
好酒往往與酒瘋密不可分,這是契丹又一民族特性。
劉緯一直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人生信條,即便是黑鍋,也得刷成白的,遂於一曲終了,趨至廷中請奏:
“夏桀無道,湯放之鳴條,三年而死。其子獯粥,妻桀之眾妾,避居北野。自此,中國北患不絕,歷秦漢隋唐而不衰。北朝皇帝陛下高瞻遠矚,以唐宗未盡之功為己任,徵女真,討高麗,不負踐祚北中國之志,乃千秋萬世之業,外臣幸而歌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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睜著眼睛說瞎話,但又同耶律阿保機炎黃子孫之論遙相呼應。
既然以北中國自居,何必對北虜之號入座?
劉晟不在北中國上糾纏,避重就輕:“南朝嘉瑞學富五車,可知張冠李戴這一典故?”
劉緯道:“北朝相國此言差矣,秦漢之後,中國一統,三國、魏、晉、隋、唐皆由北向南中國之,若依北朝相國之論,北朝豈不是仍有南下之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