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大中祥符元年十月,劉緯便將《皇宋日報》的選稿、改稿、排版、編輯、稽核等步驟交予劉嬌、洪澄、姜氏、蕭十一娘負責,僅在刊印之前署名確認。
都進奏院的進奏官為稿件主要來源。
凡詔敕,中書樞密院宣札,六曹、寺監、百司符牒頒行天下者。
諸地章奏,中書已閱,需謄報四方者。
賞罰勸懲事等等。
一以月、旬計,擇要務編制邸報,以示文武百官。
一送都進奏院名下《皇宋晨報》即時刊登。
但家長裡短之類的各地趣聞、逸事並不適合《皇宋晨報》嚴肅風格,進奏官便會將這些詔、敕、章、奏、疏、書、札、符、牒形成自己的文字或是直送《皇宋日報》換些稿酬,不通則改投他處。
進奏官雖是稿件主要來源,但非主力,在京百衙、諸司刀筆吏的投稿往往由劉緯親自遴選,多會作為賣點,稿酬較為豐厚,十稿即可換來三口之家一月溫飽。
百官也會將陳年舊疏潤以輕鬆文字換點酒資,再有就是呂蒙正這樣的致仕官員,會在劉緯邀約下做些感悟和回憶。
……
先有馮拯,再有張崇貴,都把著力點放在《皇宋日報》可能掌控言路之上。
張崇貴身為內侍,底氣比馮拯更足,有私慾、無私心,若有私心,必是想趙恆之所想。
劉緯先把風險排除在外:“諸道監司、帥守文字、邊防機密急切事,《皇宋日報》從未刊登過。”
後又反其道而行之:“臣不知掌控言論一說從何而來,臣不止一次找過張秉、薛映、馮起三位給事中,《皇宋日報》版面有限、經費不足,不可能毫無節制的刊登詔敕、宣札、章奏、賞罰勸懲等事宜,都進奏院應給予一定補助。
但三位給事中不是說臣自食前言民可使、由之不可、使知之),就是說臣枉顧聖眷、有意堵塞言路,臣不得不將陛下、宰臣、樞密以外官宣挪至第三版。”
張崇貴當廷指證:“某是說你蠱惑人心、引導輿論、矇蔽把握。”
劉緯反客為主:“秦、漢、唐制至今沿用,是宰臣心懷前朝?在下所言,從未逾越先師倉頡,何以孔孟能言,在下不能言?孔孟二聖至今仍在蠱惑人心、引導輿論、矇蔽把握,張都知何不懲前毖後?將其挫骨揚灰?”
張崇貴冷笑:“你何德何能,敢以孔孟二聖並肩?”
劉緯道:“陛下乃不世明君,遠勝孔孟二聖所奉人主,你我皆為陛下臣子,為何不能與孔孟二聖並肩?張都知無望,不代表在下不能。
祖宗法:不以言罪人。在下不是在辯解,而是想讓後世引以為戒,庸官為害甚於貪腐。”
張崇貴顫顫巍巍的伏地上請:“法理不彰,奴婢難以服眾,請陛下許奴婢告老還鄉。”
“張卿平身。”趙恆一錘定音,“爭論當付公議,或有司絲之。但劉卿代掌李家三房事,而昭亮犯上確鑿,責無旁貸!”
“臣有苦衷。”劉緯深深一揖,又衝張景宗拱了拱手。
張景宗暗暗叫苦,心不甘情不願的移步。
劉緯則毫不避諱的拉著張景宗貼耳輕語,彷彿在向張崇貴示威,這兒還有一個……
張景宗的臉色由尷尬裂變成震驚,兩唇劇抖,不知是氣的,還是怕的,戰戰兢兢回到御座邊,揖道:“請陛下更衣。”
趙恆深深的看了劉緯一眼,從諫如流。
張景宗示意隨侍止步,入內即跪稟:“李遵勖坐私隋國長公主乳母嚴氏。”
趙恆腦子裡嗡嗡作響,狠狠一巴掌拍在額頭上,才又問:“景宗在說什麼?”
張景宗伏地叩首:“李遵勖坐私隋國長公主乳母嚴氏。”
趙恆踹翻御案,聲嘶力竭:“畜生!”
張景宗連忙爬起來攙扶:“陛下息怒,先傳劉緯問個清楚……”
“傳張崇貴。”趙恆揮手製止張景宗,一語雙關,“倒就倒了,不用扶,換一張。”
張崇貴也能聽見那聲“畜生”,看到御案東倒西歪後,心中更是忐忑。
趙恆並未掩飾怒氣,冷冷的道:“鎖馬翰,論其罪!”
張崇貴汗流浹背:“回陛下,恐牽涉眾多。”
趙恆問:“誰在與僧人爭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