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根據世人往常言行,主動施加影響,透過鼓勵、引導、安慰、譏諷、暗示等情緒表現,令其判斷、取捨偏移或是作出根本性的轉變,從而影響其行為,與教書育人並無二致,前者注重心理暗示,後者側重以身作則,殊途而同歸。”
趙恆沉吟片刻,道:“趁人之危,非聖人之道。”
劉緯道:“臣不敢苟同,國者內聖而外王,兵者能戰方能和,民者能載舟亦能覆舟。”
趙恆冷笑:“朕也在卿影響之列?”
劉緯汗顏:“陛下不問,臣不敢答,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陛下以言理訓誡,而非黜升、權責之賞罰,本就側重心理。百官以法理行勸諫事,而非辭官歸隱等身體力行之舉,亦是明心之證,何罪有之?”
趙恆板著臉道:“下去!”
劉緯深揖:“祖宗與士大夫治天下,不以言事罪人,臣……”
趙恆厲斥:“滾下去!”
劉緯倒趨急退。
張景宗小心翼翼的捧起地上那本札子,驚鴻一瞥,暗道了聲:老狐狸、小狐狸……
次日,劉緯連上兩疏。
一曰:人主假天之名、盜世之誠,窮盡民脂民膏,重蹈始皇覆轍,請罷昭應宮役……
二曰:皇城私侵吞僧產,當杖首惡於東華門外……
無人以為“私”是錯字,“司”改為“私”,“杖”後便能加個“斃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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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官翹首以待。
王旦都要三緘其口的事,寵臣又會如何噬主?
初議昭應宮興建時,重臣大多不以為然。
丁謂力排眾議:“陛下富有天下,建一宮崇奉上帝,何所不可?且今未有皇嗣,建宮於宮城之乾地,正可以祈福。群臣不知陛下此意,或妄有沮止,願以諭之。”
王旦也被這句話堵了回去。
無人承嗣是趙恆最大的痛處,也是趙宋帝國最大的隱患,倘若天不遂人願,兄終弟及會再上演,報應一說,屢試不爽……
劉緯、丁謂這對舉子、舉主的第一次碰撞令人分外期待,既然敢言,那就是說皇嗣之論不堪一擊。
趙恆同樣抱有此想,改在崇政殿水閣訓誡,修昭應宮使丁謂、副使劉承珪、都監藍繼宗在座。
藍繼宗很是不以為然,當初呂蒙正、王繼英、馮拯、陳堯叟、种放、楊億加一起也沒能把劉緯怎麼樣,這陣仗不夠看……也就丁謂那舉主身份能派上點用場。
丁謂也很惱火,八字還沒一撇,一個兩個、大的小的全都蹦出來了,他搶先詰問:“劉書記言事向來是有的放矢,假天之名、盜世之誠從何說起?”
劉緯揖道:“正要請教計相,昭應宮是為奉天書、先帝御容而建,千步長廊是作何用?”
丁謂一臉肅穆:“計相乃坊間戲稱,御前不得胡言亂語。”
劉緯再揖:“下官受教,千步長廊實為君臣參謁之便,既已舉天之名、聚世之誠,何以為風霜雨雪所困?借千步長廊謁御容、拜天書,就是我大宋君臣孝父、尊天之決心?敢問計相,假先帝、上天之名安逸享樂,是先帝、上天仁慈可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