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下旬,玉牒、族譜的修撰競價已到最後階段,諸路勢家大族雲集京畿,各種各樣的請託也開始在朝堂上下輾轉。
就連趙恆都不可避免的捲入其中,召來劉緯敲打:“王姓族譜修撰不是許給王卿了嗎?”
劉緯寸步不讓:“王相公當初無心參預,今王氏族譜修撰競價已破五萬貫,王相公再想以五百貫得之,臣拿什麼去堵悠悠眾口?百官聞訊效仿,陛下恩將何處?諸路勢家如何自處?封禪大典五百年一遇,以私心開特例,必為後世不恥,玉牒、族譜的修撰再無權威性可言。”
趙恆不為所動:“琅琊王氏乃千年世家,就此落選,如何服眾?”
劉緯據理力爭:“前唐顯慶四年,唐高宗曾下禁婚詔《隴西李寶,太原王瓊,滎陽鄭溫,范陽盧子遷、盧渾、盧輔,清河崔宗伯、崔元孫,博陵崔懿,趙郡李楷,凡七姓十家,不得自為婚》何故?世家與國無益,臣請陛下戒之、慎之。”
趙恆頜下短鬚抖個不停,顯然已在暴怒邊緣。
劉緯試著平復趙恆怒氣:“封禪是為告天,黎庶乞以族譜入封土是為祭祖,孝心可嘉。自古至今,國家皆以孝治天下,陛下在此事上開恩,實陷王相公於不忠不義之地。”
趙恆拍案輕喝:“下去!”
劉緯灰頭土臉的倒趨出殿,馬不停蹄的往景明坊張景宗宅去,把怨氣全都撒在張茂實身上,佈置了一大堆課堂作業。
朱氏聞訊趕來,躲在廊下觀望,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劉緯交流著。
劉緯再次確定張景宗並非指使人,也非知情者,長長的鬆了一口氣。
朱氏恨他拔d無情,眾目睽睽之下冷嘲熱諷:“茂實若能得先生一成真傳,妾身這當母親的就能無牽無掛。”
劉緯道貌岸然:“茂實天資聰明,學有所成而又不失自我,無須像誰。”
朱氏看不慣劉緯這幅衣冠楚楚的做派,夾槍帶棒:“先生不是代掌上黨李家三房事嗎?聽說長房李三娘未過門便守了寡。”
“什麼?”劉緯大吃一驚,“真定高家?高處恭次子?”
張景宗遠遠走來:“說什麼呢?忤逆官家都不見嘉瑞這麼激動。”
朱氏道:“高廷景沒了。”
張景宗問:“高廷景?”
劉緯訕訕道:“高處恭次子。”
張景宗輕嘆:“祖蔭浩蕩啊,若非守孝,三娘已經出嫁了。”
朱氏怒目:“望門寡哪裡好?”
劉緯不願瞎摻和,抱拳作別:“李昭亮真是欠收拾,這麼大的事都沒打招呼,我得過去看看。”
張景宗問:“常州蕭氏是南蘭陵蕭氏後人?不是嘉瑞無中生有吧?”
劉緯邊走邊笑:“官家都在替王相公操心,用的著無中生有?”
張景宗連忙道:“先去趟班荊館,契丹那兩位國舅坐不住了。”
劉緯頭也不回的道:“不去!成天幫晁迥善後,不見他念我好。”
……
面對劉緯的興師問罪,李昭亮火冒三丈:“還不是你惹出來的?高處俊使焦宗嗣居中說和,高處恭算是絕嗣了,想讓三娘為高廷景服喪,母親大人一直覺得虧欠焦家,猶豫不決。”
焦宗嗣是焦守節胞兄焦守吉長子,之所以敢做中人,就是仗著劉緯與焦家割不斷、理還亂的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