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易堵在永昌坊報館外、邀劉緯赴生辰宴,涉及盛氏的流言蜚語一直橫在兩人心中,總有些芥蒂不吐不快。
永泰坊的兩進錢宅已經有了些富貴氣象,不僅添了下人,還納了兩名十六七歲的妾室。
所謂生辰宴僅一方桌。
錢易揮退眾人,留下盛氏在一邊伺候,一杯接一杯的飲至微醺,才又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劉緯絮絮叨叨:“這一年如在雲端,不知人間歲月,哪來的此等際遇?”
劉緯漫不經心道:“錢兄一甲第三進士及第,後又入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第四等,眾望所謂,絕無僥倖。”
錢易不以為然:“呂夷簡不也入了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第四等?還是許國公之侄,為何無錢某這等際遇?嘉瑞可願告知?”
盛氏瞬間淚目,扭頭抹去兩串晶瑩。
劉緯尷尬不已:“錢兄還在為我當初的口不擇言耿耿於懷?”
錢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:“錢某之所以有今日,實乃嘉瑞內心愧疚所賜,天知地知、你知我知、繡娘知,外人卻難以相信,若非親身經歷,錢某也不信。”
劉緯面紅耳赤:“錢兄僅缺際遇,而非才華,萬萬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“錢某輕狂半生,與妄自菲薄無緣。”錢易淒涼一笑,“錢某僅用一年就與錢惟演並肩,誰都不會相信只是嘉瑞內疚所致,官家也不信……”
盛氏泣不成聲。
劉緯惱羞成怒:“錢兄醉了!薦李學士是因為李公昉貴為太宗朝宰相,一直主張與契丹修好。薦錢兄是因為令尊貴為吳越國主,契丹趨之若鶩。”
錢易自顧自的道:“嘉瑞莫急,且聽錢某細細道來,舍人院的氣氛對錢某來說過於古怪,應該算是孤立吧?那日宴聚,錢惟演竟然詠了句金風玉露一相逢、便勝卻人間無數,一眾同僚樂得唱和,免不了打趣錢某……這可是舍人院……”
劉緯臉色難看。
知制誥為舍人院主管,許可權與後世秘書類似,為宰相專屬,負責制授、敕授官員任命文書的撰寫,多是三品以下、經中書除授的官員。
此時,趙安仁身在兗州,一眾詞臣敢在舍人院輕侮主官,單靠錢惟演縱容根本不夠看,少不了王旦默許。
錢易見劉緯已有所悟,便微微頷首:“錢某知道嘉瑞毫無結黨之心,年僅十六,身兼一虛三實四職,也沾不得結黨之嫌,內疚之說又無法服眾,遂以《三十老妻換及笄玉璧一雙》自輕……”
劉緯確實回過味了。
王旦非常善於揣摩趙恆心思,下手也穩的出奇,無論錢易以哪種說辭力證清白,都只剩下一種可能:“引援結黨”。
但通妻一說出口,立刻堵上結黨可能,史上以此倖進、而後又反目成仇者不計其數,這也是中國歷史最讓人奇怪的地方,性賄賂往往不在黨同範圍之內。
劉緯連忙表態:“請嫂嫂放心……”
錢易又是一杯飲盡:“適可而止吧,此說對你我都能有個交待,爭來爭去,反令繡娘一再為人所輕。”
劉緯道:“錢兄放心,讓他們更爛,不會提及嫂嫂清名。”
“嘉瑞若是想給王旦添堵,最好先以衛紹欽牽制張崇貴。”錢易輕描淡寫的帶過,而後幽幽一嘆,“繡娘這些年真是受了不少委屈,任勞任怨,若非家父餘蔭,錢某無此福分。”
劉緯湊趣:“嫂嫂自吳越遠嫁而來?”
錢易笑著點頭,抱酒壺而走:“錢某外祖父也是家父生前長史,家父在位時的文書俱由外祖父儲存,也是繡娘嫁妝,要不要看看?比李正言所藏豐富。”
劉緯大喜過望,扶著搖搖晃晃的錢易往書房去,“讓我搬幾箱走,了卻錢兄心結。”
盛氏“噗嗤”一聲,捂嘴嬌笑。
劉緯那張嫩臉比盛氏還紅,再拋橄欖枝:“不知嫂嫂原是大儒之家出身,可願赴光教院任教?”
盛氏螓首輕垂,豔若桃李,似有暗香自裙下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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