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上,趙恆封禪之初,並無阻力。
包括孫奭在內的當世大儒均對封禪持贊成或者中立態度。
楊億倒是在草擬封禪詔書時,鐵骨錚錚的提了一句“不求神僊、不為奢侈……”
趙恆以禮拒之:“朕不欲斥言前代帝王”,並親自提筆修改“朕之是行,昭答玄貺,匪求僊以邀福,期報本而潔誠。珪幣牲牷,並資豐備,服御供帳,悉從減省”。
還是再說要節儉,但語氣委婉許多,這才遣官告天地、宗廟、嶽瀆諸祠。
五代之後的漢民族確實需要一場禮儀大典重塑信心。
早在雍熙元年四月,千餘泰山耆老便詣闕、請趙光義封禪,重臣上表同請,表凡三上,遂詔十一月有事於泰山。
但在當年五月,幹元、文明二殿遭雷擊起火,整整燒了一夜。
趙光義便以“封禪禮廢已久,正殿被災、不符天意”為由,詔停封禪,改有事於南郊,並將幹元殿改為朝元殿大慶殿)、文明殿改為文德殿。
之後,雍熙北伐慘敗,封禪再無下文。
趙恆使岌岌可危的形勢穩定下來,獲得大多數國人認可,封禪理所當然。
黑道都能搖旗,國家做不得?
漢民族歷經兩百年滄桑,太需要向心力了。
劉緯把即將到來的東封視作大閱兵,心安理得的迎奉拍馬,上疏請修歷代明君賢臣神位。
孫奭立赴龍圖閣訓誡。
劉緯態度特別端正,不論孫奭說什麼,都是“學生受教”。
劉緯此時處於放養狀態,因為趙恆決定封禪之後,杜鎬隨即改判太常禮院,龍圖閣剩下的兩名待制戚綸、陳彭年對他則是敬而遠之,針對趙恆託付不假顏色,而且理由冠冕堂皇,多是“已為宗師、已集大成”之語。
孫奭足足講了兩刻的聖人之道,引來館閣清貴不斷在閣外路過,無不對耳熟能詳的“學生受教”報以失望。
當世大儒同當朝新貴的碰撞怎能這般平靜?
最後,劉緯帶著一頭冷汗禮送孫奭出崇文院,止步於左掖門,轉身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圍觀群眾之晏殊、邵煥:“一定要踏踏實實做學問,不要沉迷於詩詞,上不能匡主,下亡以益民……”
館閣清貴紛紛掩面而去,世人又稱他們為“詞臣”。
封禪詔書出降,舉國上下、朝野內外盡皆歌功頌德之聲,惟獨西北鄜延路、鎮戎軍所錶帶有一絲陰霾。
得益於向敏中、張崇貴的姑息,趙德明在景德四年秋徹底撫平党項內部,並於大中祥符元年春遣萬子等四軍主領族兵攻西涼府,但萬子等四軍主畏懼土蕃六穀部強盛,轉趨甘州回紇,卻又遭甘州回紇設伏要路,幾乎被屠戮殆盡。
至此,趙德明和強攻弱、個個擊破的野心一覽無遺。
何亮上疏,請於秦州一帶復置採造務,在要害之處就近取木築寨,使錢帛安撫沿途吐蕃部落,伐巨木經渭河入京師,以濟封禪所需。
張齊賢亦有相同論調,並請以定難五州刺史之爵位、分封李繼衝子、趙德明弟等人。
秦州西北置寨等同開邊,早在建隆二年就已置過採造務、伐巨木以給京師,但卻激起當地吐蕃部落憤慨,遂廢。
可此時的關隴群山巨木幾乎已砍伐殆盡,而南方取木不便、且易堵塞漕運,惟有秦州一帶樹木長勢喜人,可供封禪及京師之費。
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。
趙恆徵求王旦、王欽若、張崇貴等人意見之後,以知益州楊懷忠改知青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