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們後知後覺:朝堂之間、裡坊之間、勾欄瓦舍之間,處處都是劉緯詩詞傳唱,不見前朝,不見當代,彷彿日出而群星落……
景德四年,冬,十一月。
涉及劉緯的“漢奸”、“孌童”之語,絕跡於坊間,漸以“劉嘉瑞”稱之。
京師徘徊不去的落第舉子、遊學士人較往年少了三成,滯留者以在《皇宋日報》名下寄居為榮。
趙恆最難為情,總覺得劉緯恭敬依舊、親近不再,難道是長大了的緣故?他指尖輕輕敲在《皇宋日》第四版的《聖僧西遊記》上,不禁在想:若論希世絕倫之事,無人可出其左右……
光教院代三司勾院、磨勘司不宜再提及,可壽昌徒光教院卻又不得不提及。
趙恆踩著午後暖陽,丈量資善堂往日時光。
劉緯亦步亦趨的回應著光教院瑣碎、近況。
張景宗以下則遠遠觀望。
趙恆嘆道:“壽昌長公主幼不茹葷,先朝或抑令食之,則病,只道天生慧根,自是許其帶髮修行,不曾想……”
劉緯道:“釋教原始教義並不禁葷,長公主殿下慧根深種,慈悲為懷,是萬民之幸。”
趙恆問:“卿所撰《聖僧西遊記》光怪陸離、匪夷所思,卿以為書中神佛何在?杜鎬、王欽若皆言河圖、洛書實乃聖人以神道設教。”
劉緯胸有成竹道:“神佛一說,由來已久,有史為證者,惟東漢明帝夜夢金人飛空而至,後遣使西域求經、建白馬寺。民間傳聞雖多,不可信,亦不可取。禪宗尚且以頓悟為由,聆聽佛旨梵音,規避佛祖何在之問,遑論他人?凡官民妄言親見神佛者,當斬之以儆效尤。
臣以為,神佛一說,關鍵在於存在意義,而非存在與否。聖人以神道設教是為教化萬民、導人向善,此教可為神佛化身。但若以神道事騙取信眾財物享樂,此教實是妖魔化身。”
趙恆背對劉緯,昂首向昭昭天日:“明帝事,朕近來亦有之,福寧殿帟幕皆青絁為之,旦暮間,非張燭莫能辨色,七日,夜將半,朕方就寢,忽一室明朗,驚視之次,俄見神人,星冠絳袍,告朕曰《宜於正殿建黃籙道場一月,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,勿洩天機》朕悚然起對,忽已不見,遽筆志之……”
劉緯揖道:“陛下俄見神人,臣與有榮焉。但東漢明帝引釋教入我中國,天下並未大治,反而迎來三國魏晉南北朝等亂世。夜夢金人飛空而至遂為《後漢書》之瑕疵,不斷遭人質疑,臣請陛下以史為鑑……”
趙恆有些喪氣:這孩子是真長大了,翅膀也硬了……
劉緯口風忽又一轉:“先以無可爭議、不懼青史的希世絕倫之事昭告世人,再以俄見神人之事告宗廟社稷。”
“何為無可爭議之事?”趙恆問,“建黃籙道場一月、迎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不算?”
“一兩人之所見太過刻意,無法說服世人,易為青史詬病,臣近日為搏殿下一笑,據傳世法師同鄉先賢莘七娘思路,得一妙想機杼,可在千萬人眼前,演一出毫無破綻的希世絕倫之事。”劉緯深深一揖,“但臣有一不情之請,望陛下慎重考慮。”
趙恆轉身俯視,默不作聲:真長大了,敢和朕談條件!
劉緯不敢抬頭:“外北廂祆神廟,本出西域,乃大秦胡神,舉國信之,故亦稱其教曰祆,與大秦穆護同入中國,民間以火神祠之。”
趙恆喜怒不顯:“其衣尚白,朝拜日,夕拜月。”
“陛下聖明,祆教、釋教皆自萬里之外來,與我中國神只並駕齊驅,卻又拒我中國神只於疆域之外。”劉緯長拜不起,“臣請陛下登泰山,重正歷代明君賢臣神位,使我中國神只揚威異域,以封神之得彌補國用……”
趙恆伸手扶住劉緯雙臂,含蓄微笑:“卿起來,何為封神之得?”
劉緯一吐為快:“始皇帝、漢武帝、漢光武帝、唐高宗、唐玄宗均曾登泰山封禪,勞民傷財之處,至今為人詬病。臣請陛下命歷代明君賢臣後人獻先祖畫像、捐巨資以塑神像、神龕定式,並禁民間新建定式之外神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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