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緯有心拉錢易夫婦上岸。
一來,給錢惟演添堵。
二來,錢易這人雖然狂到沒邊,但絕對是真才實學,前有蘇易簡為其在趙光義耳邊吹風,後有宋白為其在趙恆面前陳情。
錢易鹹平二年進士及第,名列一甲第二,可他在功成名就之後,再犯輕狂,率數百及第舉人詣開封府、訟發解試薦送不當,逼的榜首投牒遜避、請以錢易為首。
趙恆遂命翰林學士、知制誥、直舍人院等兩制詞臣覆考、重議等次。
但當時的考官、度支員外郎馮拯不同意重議名次,並上疏彈劾錢易與翰林學士承旨宋白私相授受。
趙恆初登帝位,絕不容許有人汙及貢舉,遂下馮拯於御史臺獄。
馮拯再度上疏抗辯,堅持認為錢易輕浮無行,此例一開,後患無窮。
趙恆細細一想,也怕年年都遇見這等糟心事,便罷兩制議及覆考,改以局外錢若水等人重評開封府發解進士試卷,並擢文行兼著者一人為首。
很明顯,“文行兼著”一詞,是衝著錢易去的。
錢若水不僅認為錢易德行不夠,榜首推讓之人未曾據理力爭、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遂將二人各降一等,分列第二、第三,改以名不見經傳的孫暨為第一,藉此敲打起鬨的進士及諸科及第者。
宋初,開封府發解試名次與殿試名次時不時共鳴,鹹平二年也在其中。
於是,新科狀元孫暨成了時任宰相呂蒙正的乘龍快婿。
錢易和榜首一爭一讓,反落下一身騷,人人都不待見,均通判蠻荒之地,算是一種變相發落。
但也從側面證明錢易的可取之處,領著數百及第者鬧事,妥妥一異見領袖,組織能力更是沒話說。
劉緯一邊感嘆“雷霆雨露俱是君恩”,一邊引錢易為奧援。
說服錢易費了不少功夫,全靠盛氏提供突破口,其繼子錢彥遠在錢昆宅借住多有不便,而且正是讀書上進時,錢易之所以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,也是想就近教導。
劉緯不光答應錢易點到即止,還答應盛氏只詣不訟。
賭的就是錢惟演心虛、有愧,錢俶搶了錢倧王位就不說了,現如今還敢不給錢倧子孫活路?
……
崇政殿後殿氣氛凝重,不僅趙恆御駕未至,往日總是早到的劉緯也不見蹤影。
諸司使的眼神一直在楊億、晁迥、李宗諤身上打轉,夜直告病、改在白日來朝,是要生事?
“啪!啪!”
殿外鞭響,唱宣由遠及近。
殿內眾人紛紛自正衣冠,肅穆以待。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搶先傳來,半大少年飛快跨過殿門,差點撞在執戟金吾身上。
“慌什麼?”一聲關切從遠處傳來。
是趙恆!
殿內眾人無不暗暗腹誹:不是應該罰俸一月嗎?這小王八蛋不止拿著俸祿,還有一份職事錢……
劉緯連忙抽身出殿,趨至迴廊盡頭奉迎。
殿內又是一陣腹誹,以劉承珪為最:奏疏明日再遞吧,說不定今日就能和解……
趙恆是有事過問,劈頭蓋臉道:“施護他兄弟二人那點家底還有剩下嗎?”
劉緯畢恭畢敬道:“臣若不幫施護法師憐憫眾生,施護法師就要請旨築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