契丹所屬武州與趙宋代州、岢嵐軍、寧化軍三面接壤。
對契丹來說,武州只是長城腳下的一道緩衝,城池再堅、駐軍再多,都比不上望而生畏的長城在側,實為雞肋般的存在,食之無味,棄之可惜。
對於趙宋來說,同樣是這個道理。
即便能在武州駐軍十萬,也無任何威懾力。
因為雁門關外的長城,盡在契丹掌控之中。
武州正北、正東均為綿延五百里的長城所在,盡頭則是黃河、桑乾河,中間還隔著一條朱家川。
自從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以來,雁門關一帶一直是百戰之地,武州則是百戰之地中的死地,治所神武縣距離趙宋屯以重兵的雁門關僅兩百里、距離代州代縣僅兩百六十里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講,武州只是長城以南的一烽火臺,契丹不可能捨長城而不用,改屯重兵於十裡之外的神池縣城,日日夜夜冒著被趙宋圍殲的風險。
難道趙恆就敢以五千禁軍與居高臨下的契丹長城守軍對峙?又或者只是是五千人質?
所以,劉緯建議將武州改為主權明確的兩屬地,以象徵性的駐軍確定主權,不僅可為收復幽雲十六州提供另一種可能,真有兵戎再見的那天,也可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。
趙恆心動不已。
因為耶律燕哥的陪嫁不只是武州、兩千契丹正戶,另有八千蕃漢轉戶,多為景德元年南侵所掠,完全是一支隸屬於耶律燕哥的公主宮衛。
但契丹立有前提條件,武州必須世世代代處於耶律燕哥及其後人的實邑、實封、實領之下,而且必須是男丁,無則續娶。
自此,劉緯景德元年末、景德二年初的那場三千里奔波開花結果,所有設想均已實現,新建另類兩屬地的說辭也就格外有說服力。
趙恆連夜召見何承矩,深談至子時,決定將武州駐軍減至一千,而且半數從耶律燕哥宮戶之中招募。
次日,何承矩河北緣邊安撫使之外再兼河東緣邊安撫使,提舉鎮、易、雄、霸、滄州榷務,並知武州,下一步即可為執政。
趙恆乾綱獨斷,政事堂形同擺設。
寇準格外不滿,拒絕用印、署名。
但王旦隔日知印,早朝之前,便入中書用印、署名,並在朝散之後,請何承矩過堂除拜。
兩人分歧逐公開化,又是二選一。
不是王旦故意跟寇準別苗頭,也不怪趙恆催的急,而是何承矩等著上路。因為耶律燕哥那兩千正戶、八千蕃漢轉戶不日即將抵達武州,可耶律喜羅話裡話外都是衣食尚無著落、只負責把人送到之類的敷衍之語,根本不關心如何安置。
正月初十,耶律喜羅、耶律留寧等來使滿載而歸。
正月十一,寇準上疏請復武州舊名鄯陽,並請安定郡公出宮建府。
趙恆留中不發,意即不許!
正月十二,重臣小範圍討論迎親使、禮儀使人選,以赴契丹上京指導耶律燕哥習漢禮。
寇準當眾勸諫趙恆不該與國爭利,指責丁謂無三司使操守,坐視武州榷務旁落入內內侍省,並劾王旦、馮拯“黨同伐異”。
王旦可以沉默以對。
與寇準鬥了十來年的馮拯卻不願忍氣吞聲,反劾寇準“國職私許”。
當日崇政殿朝會不歡而散,動靜大到宮中胥吏已經開始討論寇準何時出外、王旦何時拜相,還有鼻子有眼的表示王欽若即將重回政事堂。
趙恆雖對寇準有所不滿,卻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寇準出外,以免落下鳥盡弓藏的罵名。
寇準是真想出外,隨著武州一事落定,王欽若重回權利中心只是時間上的問題,應付王旦、馮拯就已經很吃力了,再加上一個不共戴天的王欽若,會是怎樣一副光景?不如以退為進,看看王旦、馮拯和王欽若究竟鹿死誰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