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三娘、李四娘等一眾貴女也只是偶爾聽聞,身在其中又是另外一種感受,眼淚根本止不住,變著花樣勸壽昌公主掏錢僱傭。
閻承翰拉著劉緯在車上避雪,瞠目結舌的望向窗外,“你想讓殿下把草市婦孺全買下來?這不是飲鴆止渴嗎?”
劉緯肉痛不已:“又不讓陛下出錢?光教院總不能憑空落在我頭上?”
閻承翰痛心疾首:“說不定殿下會帶著這些婦孺出家。”
“不會。”劉緯搖頭,“周文質已攜魏氏往開封縣衙報官,貴女草市逼良為尼。”
果不其然,正當草市“活菩薩”之聲此起彼伏時,開封縣縣尉衝破圍觀人群,悍然發聲:“敢問貴女僱傭這些良人從事哪種營生?有人來衙門報官,貴女意欲逼良為尼。”
草市一片譁然,剛剛簽了十年契約的婦孺更是義憤填膺。
壽昌帷沙下的花容失色,既不敢承認,也不敢否認,平日倚重的宮女、內侍全被劉緯禁錮在馬車上,只能向近在咫尺的半大貴女們求救。
李三娘挺身而出,“我家先生創辦半邊天學堂,來年即將大舉擴招,急需婦孺照料生員起居,爾等不願大可還錢走人,以我家先生嘉瑞之名,還怕沒人求著上門?”
人群再度譁然,卻又以慶幸居多。
那縣尉深深一揖,有禮有節,且義正詞嚴:“一尼須十人供養,若以度化救人,渡一人、害九人,小人不得不慎重,請諸位貴女見諒。”
閻承翰一語雙關的打趣道:“監丞的這些學生真是尊師重道,假以時日,必然桃李滿天下。”
“都知好意思把奸臣安在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身上?”劉緯啐道,“她們也是心不甘情不願,惟恐我說到做到,代她們向陛下求一恩詔、隨公主殿下出家。”
“胡鬧!”閻承翰捧腹。
“嘭!嘭!”
壽昌敲開車窗,掀開眼前帷紗,露出一張平平無奇而又慘白至極的稚嫩小臉,淚水哆哆嗦嗦落下,“妾身何德何能?累奉禮郎、閻都知煞費苦心……”
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女,無父無母,矗立於風雪之間。
劉緯幽幽一嘆,隔窗作揖:“殿下質樸無華,下官怎會昧心相欺?下官之所以逼魏夫人前往衙門報官,不就是希望殿下明察秋毫?不曾想殿下如此蘭心蕙質,一眼窺破玄機,就此遁入空門,實在是人間可惜。”
壽昌哽咽:“妾身要回宮!”
閻承翰恨不得往地下鑽。
“下官尊重殿下選擇,早已賦詩一首送慶殿下遁入空門。”劉緯雲淡風輕的吟道,“盡出花鈿散寶津,雲鬟初剪向殘春。因驚風燭難留世,遂作池蓮不染身。貝葉乍疑翻錦繡,梵聲才學誤梁塵。從茲豔質歸空後,湘浦應無解佩人。”
壽昌依舊淚流滿面:“妾身要回宮!”
劉緯淡淡的道:“請殿下善始善終,將契約還給那些可憐人,請她們三日之後自赴保和坊光教院應契。”
壽昌寸步不讓:“她們不願出家。”
劉緯笑道:“欠債還錢,天經地義。但下官願意給她們一次重來的機會,殿下一心向佛,何必吝嗇這點寬容?”
壽昌擦乾淚水,重戴帷紗,轉身大發慈悲,人群又是一陣歡呼。
閻承翰捂著胸口道:“這趟差事算是辦砸了。”
劉緯惜字如金:“未必!”
壽昌再次歸來,乳母魏氏氣勢洶洶的擋在前面。
劉緯畢恭畢敬的等在車下,抱拳抖去肩頭皚皚白雪,“答應殿下的事,總算做到一件,下官勉強不負陛下所託。”
壽昌生冷回應:“妾身未見。”
“殿下不是問下官拜的什麼佛嗎?難道殿下剛剛未見?”劉緯指著雀躍不已的人群笑道,“她、她、她們……眼中的佛,就是下官拜的佛,那是萬家生佛,殿下枯守青燈一萬年亦不能見。”
壽昌喃喃細語:“萬家生佛……萬家生佛……現在去哪……慈恩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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