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申宗古死了。”
馬翰垂頭喪氣的找上門,寸許烏髮之下,又長出一截花白,令人不由生出心懷鬼胎之臆想。
“跟我們沒關係,不要攬事上身,非得去撞南牆?”劉緯好一陣心驚肉跳。
“怎麼能沒關係?當初若不是你想要周王食譜,供嬌嬌、慈哥兒日常參考,我怎麼會一頭撞上去?”馬翰如喪考妣。
“當時就說算了,是兄長好奇心重,偷偷摸摸行事。”劉緯甩鍋。
“你不提,我能去嗎?還不是怕連累你?如果陛下知道安王、雍王這些事是我在裡面起的頭……我要不要學王超,保全你嫂嫂、侄兒、侄女?”馬翰恍若喪家之犬。
“死了好,死了好,死了馬忠就能和那幾位姨娘雙棲雙飛了。”劉緯氣極反笑,口不擇言。
“他敢?老子先打斷他腿。”馬翰一蹦三尺高。
“兄長繼續執迷不悟,他不敢也得敢,嫂嫂也得不到善終。”劉緯恐嚇道。
“我能怎麼辦?事越鬧越大!你又不管!”馬翰懊惱不已。
“邏卒是誰送走的?楊信威至今未回,還要怎麼管?”劉緯也惱了。
“那也叫管?安王薨,你躲在洛陽龜縮,還置了宅子。雍王薨,你寧可冒刀兵之險,也要去雄州吃土。陛下欲斬申宗古,你又跑去晉州呆了一個月。”馬翰聲淚俱下,“可憐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,一夜白頭,真不如死了清靜。”
“在洛陽期間,我是有避禍打算,雄州、晉州真是湊巧。”劉緯自書架扯下一張白紙拍在馬翰懷裡。
“保證書?”馬翰啼笑皆非。
“嬌嬌、小慈都已記事,捨不得我,我也捨不得她們,師母又回了晉州,無人可以託付,不亂跑了,也沒那個必要了,就算將來出外為官,我也會帶上她們赴任。”劉緯惟恐馬翰狗急跳牆,不遺餘力的安撫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,賢弟是我主心骨,不能不在。”馬翰心有餘悸。
“申宗古死不一定是壞事。”劉緯若有所思。
“我們能比他好多少?”馬翰仍然怨聲載道。
“拋開結案陳詞不說,申宗古以布衣之身、投書登聞鼓院、告寇準私通安王,其實並無不當供人指摘,斬之太過。”劉緯分析。
“理是這麼個理,但沒人為申宗古打抱不平。登聞鼓院本就為民間言路,不宜矯枉過正,告狀丟腦袋也是頭一回,以後誰還敢投書?畢士安用心可疑……”馬翰頻頻點頭。
“兄長這毛病是哪來的?自身難保還要往畢士安頭上扯,想死的痛快點?”劉緯氣不打一處來。
“我錯了,我錯了,都聽你的,都聽你的。”馬翰汗顏。
“畢士安這是在堵塞言路,兄長視而不究之舉不就合情合理了?”劉緯畫龍點睛,“不管他畢士安知不知情,算他一份,法不責眾。”
馬翰眼前一亮,“怕就怕有人再步雍王后塵。”
劉緯斬釘截鐵道:“不可能!人全死光?僅留幕後一人?那不是不打自招嗎?申宗古兩年不改口風、不露破綻,不論誰在幕後,能逼畢士安殺人結案,所圖定然非同一般,絕不會自露馬腳。”
“賢弟所言極是。”馬翰眉笑眼開,“不過你得提醒提醒石保吉,務必收斂一二。”
劉緯斷然搖頭:“我跟他沒有私下來往,尿不到一壺。”
“那也得提醒,否則早晚殃及石康孫三兄弟。”馬翰道,“澶州歸來之後,石保吉風頭一時無兩,便想強買柴宗慶手上煤場,就此了結兩家恩怨。柴宗慶先欺石慶孫年幼,沒臉上告,便請廣陵郡王趙元儼)居中調節。一個是親姐夫,一個是堂姐夫,廣陵郡王屁股歪的不是一點半點。石保吉不得不忍氣吞聲,但其子石孝孫卻在坊間散播流言,說什麼周王、安王、雍王之事有蹊蹺,早晚會剩廣陵郡王一個……”
“小畜生,不幹人事!”劉緯勃然大怒,“兄長為何不早說?”
“你那丈人故去之後,石保吉父子才開始嘚瑟,昨月你在晉州,這話又不宜形成文字。”馬翰神神秘秘道,“據說石孝孫的訊息來源是石康孫,估計和你脫不開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