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緯最後一個進城,無視數九寒天之威,頂著滿頭大汗癱坐在門洞裡喘粗氣,“親民官不易,參政、鈐轄更是不容易,撫民鎮軍,相得益彰,不愧為我大宋中流砥……”
王欽若根本不吃這一套,不耐煩的打斷:“茲事體大,奉禮郎怎不趕赴澶州?”
“去幹嘛?挨一臉吐沫?”劉緯頗感無奈,“我若是不去,九成九能成,我若是去了,只有六成機會。”
王欽若問:“萬一不成呢?”
劉緯嘆道:“那得讓北朝太后消消氣,改就前次。”
孫全照心驚道:“奉禮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,北朝皇帝以女和親被拒,實乃不死不休之仇……”
“那不是萬一嗎?有些事參政、鈐轄不方便知道。”劉緯話鋒忽轉,“不瞞二位,我這次來,其實有事相求,天雄軍作為軍前重鎮,庫房錢財肯定不少吧,能不能先勻一點出來?”
王欽若立刻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孔:“不是說三百婦孺是契丹主動送回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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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緯陪著笑臉道:“參政真是明察秋毫……”
“不行!”王欽若斷然拒絕,“不合規矩!”
劉緯鍥而不捨:“與敵私相授受確為不赦之罪,若是孫鈐轄獨自在此,下官不會提及此事,但參政出知天雄軍,本就是陛下變通之舉……”
“此事決不能破例,否則後患無窮。”孫全照居中轉圜,“城中如今富戶不少,奉禮郎若是要的不多,某可命人代為籌措,但某沒有參政這等急智,請奉禮郎先把事情說清楚。”
劉緯實話實說:“三百婦孺確為北朝皇帝先以恩賜同蕃屬置換,再主動送還。我就在想,能不能以這種方式,在契丹出關之前,以北地人市通價,將婦孺全部贖回來?”
王欽若遂問:“你在奏疏中可有提及此事?”
劉緯搖頭:“這事只能先做,從城中擇一僧人代為出面,兩邊都能接受。”
孫全照心事重重:“輻射太廣,操作起來難度太大,朝野非議暫且不論,契丹豈是予取予求之輩?再起爭端如何是好?值此多事之秋,州縣主官怎願攬是非上身?”
劉緯有條有理:“契丹那邊問題不大,反正我還得去契丹行寨,可以先兼著交割一事,把天雄軍這邊捋清,再說以後。”
王欽若微微一驚:“你還去契丹行寨?”
劉緯垂頭喪氣,“萬一不成,下官自盡,契丹那邊的怨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。”
王欽若半張著嘴,心中隱隱作痛。
孫全照忽然喜形於色:“請問奉禮郎,可是契丹後方有變?”
劉緯目瞪口呆,好一會才道:“蕭胡輦在蕭達攬陣亡之後,串連契丹南京路權貴起兵,欲請契丹皇帝親政。”
孫全照淚流滿面:“王超該死,誤我天雄軍、誤我德清軍。”
王欽若恍惚,“蕭胡輦?”
劉緯道:“耶律德光兒媳、耶律璟弟媳、耶律罨撒葛妻、蕭太后長姐。”
王欽若氣急敗壞:“何不早說?”
劉緯氣勢洶洶反問:“契丹行營若是也往澶州去,陛下是堅守?還是南渡?天雄軍是坐視?還是馳援?契丹再攻天雄軍又該如何?無城堅倚仗,天雄軍勝敗幾何?”
王欽若強辯:“王超所部可野戰。”
劉緯不以為然:“讓下官想想,契丹太后希望在兩日之內盟誓,也就是初五左右北歸,初十左右出關。請參政明示,王超所部何時抵達天雄軍?如果契丹不惜代價硬取澶州,幾日而下?”
孫全照哽咽道:“王超所部方位至今不明,以目前行軍速度,十日左右抵達天雄軍,十五日左右抵達澶州。”
王欽若色變:“他真要投契丹?”
“這是莫須有。”劉緯氣極反笑,“契丹寇河北以來,瀛州數次危急,有誰馳援?參政、鈐轄雖救德清軍而不得,至少盡力一戰,另有河東雷有終所部由土門抵鎮州。除此之外,還有第三例?河北哪一城不是明哲保身?勿置陛下以險地,否則人人都有可能效仿王超。”
王欽若、孫全照面面相覷,無計可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