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。
權貴多以遠親為賬房主事,刑律認同親親相隱:“同居卑幼,私輒用財者,十疋笞十,十疋加一等,罪止杖一百。”
每十疋布值兩貫,貪墨七百貫理論上應責三百五十杖,等於杖斃,所以刑罰因親親相隱之故、止於一百杖。
石保吉羞憤交加,那可是一群半大孩子查出來的虧空,七百貫只不過是她們夫妻倆的一月俸祿,談不上鉅款,但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,親朋故舊怎麼想?天子怎麼想?家不平何以平天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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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,他將家醜定性為一般竊盜。一尺杖六十,一疋加一等,五疋徒一年,五疋加一等,五十疋再加役流。
若干年的三千里流放,再加上苦役等於死刑。
但開封府不願意,怎能事事附權貴?這親戚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……
石保吉便開始走上層路線,不斷御前陳情,求賜張居簡重責。
趙恆不耐糾纏,特出手詔申飭:“朝廷自有常典,豈可因卿故法外加刑?”
石保興這麼一鬧,就讀劉宅的一眾貴女立刻成為京師焦點,好幾個巨賈拐彎抹角的上門打聽查賬一事。
劉緯一門心思的放在不擅持家的累世勳貴身上,並不願涉足吃力不討好的商業流水,卻又不吝嗇阿拉伯數字和稽核方法的普及。
其實,早在張居簡認罪時,聞見風聲的勳貴之家就已暗潮洶湧,特別是二十七個半大貴女帶著佣金回家之後,坐實石保吉遭坑,各家賬房人人自危。
一眾貴女不僅帶著第一桶金回家,還有稽核方法和劉緯一句名言:但凡流水巨大的年賬嚴絲合縫,定是雕琢而成。
於是,勳貴紛紛自查。
真定曹家累世富貴,子孫極其繁盛,僅以曹璨為長的這一輩就有兄弟七人。
曹璨在石保吉淪為京師笑柄之後,毅然決然的自證清白,命張氏徹查曹彬故去之後的歷年賬目,以告兄弟妯娌。
張氏為避瓜田李下之嫌,直接扔給劉緯,省錢省事省心,若有不妥,還能理直氣壯的學石保吉那樣虛構四成罰沒,肥水不至於流外人田。
曹家賬目繁瑣,六倍於石保吉家,一眾貴女累得夠嗆,不僅每日上午自發跑來加班加點,還命隨扈婢女打下手。
劉緯輕鬆一大截,專注指導、補缺、核對。
這一查就是十天,共錄得四百貫虧空,已算持家有道。
曹璨、張氏還算滿意,但一眾貴女卻不太高興,十天不休,瘦了一大圈,有些得不償失,紛紛念起石保吉的好。
劉緯心知肚明,之所以這麼累,也有他儘可能放手的緣故,遂在兌現佣金時許諾,凡隨扈參與賬目稽核每月補貼一貫,併為定製。
貴女們喜不自勝,不僅能養活自己,還能養活婢女,大大咧咧的討論哪家堪比駙馬都尉府,要不要登門提醒……
也是這天,一眾貴女票選班長,李家三娘得票最高。
劉緯打算做甩手掌櫃,賦予班長每月補貼十貫,不僅負責學堂紀律,還負責監督公使錢用度。
學堂頓時亂成一團,李四娘更是當場氣哭,劉嬌也跟著流淚。
劉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,理所當然的讓李三娘背鍋,匆匆趕往鎮安坊石宅。
或許是因為石保吉笑話鬧得太大的緣故,石保興決定借這個機會分家,並請親友故舊見證。
很倉促,甚至有幾分不祥之兆……
劉緯猛然驚醒,鹹平六年即將過半,趙佑、石保興均已步入命運關口,能不能熬過去?
石家上下喜氣洋洋,不像是分家,更像是過壽。
石保興狀態很好,紅光滿面,聲若洪鐘。
李繼和、曹璨為首的在京勳貴紛紛親臨。
方案早已擬定,大體五分,合情合理,父子四人均已用印,全程微笑,皆大歡喜。然後是一場極其奢靡的夜宴,賓主盡歡,無不酩酊大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