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臣僚黎庶補三館闕書三百卷以上者,送學士院試問公理。堪官者,予一出身。不願納官者,借本繕寫,完璧歸之。不及三百卷,據卷帙多少,優給金帛。
朕登基又詔三館重錄開元四部,一送龍圖閣藏,一送太清樓藏。
大費周章,所為何故?
喪亂以來,經籍散失,周孔之教,將墜於地。
多方收拾,抄寫購募,方及數萬卷,千古治亂之道盡在其中,究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。
今日若因一家之言禁書,來日也可因一家之言罪人,豈不是本末倒置?卿等可願?
《竹書紀年》成於春秋,韓非子亦有相同論調,其所出必有借鑑,可用於佐證,當然也可用於批駁,豈能不問對錯的一禁了之?
因書不能言?而為所欲為?
窮求天下書籍藏之,只為掩耳盜鈴?因噎廢食?堵塞言路?
此書不禁,也不禁卿等就此上疏,理不辨不明,朕拭目以待。”
趙恆發落劉緯的同時,不忘護犢。
百官心驚之餘,苦尋七寸,試圖佔領學術上的制高點,但《尚書》和孔子少有人質疑,一切都要從頭開始。難就難在打鐵還需自身硬,可孔子思想和曲阜孔家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,根本經不起有心人推敲,像極了《史記》和《竹書紀年》中的先秦文字,前者看上去很美,後者或許才是人間真實。
劉緯的聲勢並未因去職伴讀一事而遲滯,硬逼皇弟、皇侄叩闕哭宮,誰敢小看?
施護給錢給的特別痛快,生怕京師百姓不知道是誰借錢、是誰行善,大張旗鼓的連運一整天,雖然最終目的地是鎮安坊石家庫房,還是替劉緯拉了一大波仇恨。
一直不肯接受石保興撮合的王世隆終於放下身段赴宴仁和樓,無視年齡鴻溝,與劉緯相談甚歡。
劉緯不願落下脅逼國戚惡名,陪盡小心,並奉上新式煤爐十具、並附贈一年用煤量,還有李煜的一幅字畫,是一筆不折不扣、卻又毫無銅臭味的鉅款。
王世隆差點代向敏中表示既往不咎,並動了和劉緯聯手敲相國寺一筆的心思,番僧都肥成這樣,相國寺豈不是一座金山?
沒人接話茬,暫時苟合而已,關係深不到那個地步,冰釋前嫌最好不過,但劉緯不認為向敏中能嚥下這口氣,暫時穩住王世隆就已是奢望。
正月的紛紛擾擾暫時告一段落,二月二,龍抬頭,名“半邊”的蒙學揭開帷幕。
共得生源二十七人,均為國戚勳貴之家,不在乎一年三百貫的束脩,更像是花錢討趙恆歡心,順便賣上黨李家一個面子。
這樣一來,劉緯講學更像是奉旨乞討。
開學典禮必須得有,以便堅定衣食父母的求學決心,誰不是望子成龍、望女成鳳?
請諫雖輕,卻有禮部尚書宋太初、知制誥朱昂、試鴻臚少卿施護壓陣,比國子監開學還要隆重幾分。
“范家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來的。”石保興因為諫上無名,差點跟劉緯翻臉,好說歹說才被賦予迎客重任。
“兄長花名太盛,我這可是女學。”劉緯拉石保興在宅外迎客,宅內自有宋韓氏、戴王氏、崔蘭珠招待一眾女賓。
“放屁,萬花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,某向來潔身自好。”石保興恬不知恥道,“人不是已經齊了?還在這站著?”
“孫侍讀可能來不了。”劉緯滿是遺憾的轉身。
“差點把天捅破,也就孫奭能不計較,你知足吧!”石保興因為劉緯上疏請立太子一事,連續數日坐臥不安,提及此事就來氣。
“做與不做都會後悔,何不求個問心無愧?”劉緯苦中作樂,“說不定康孫他們三個將來會埋怨兄長行事不夠果決。”
“某上了,可通進銀臺司那群王八蛋不收。”石保興老臉一紅。
其實,送子女入學,也是一種委婉贊成請立趙佑為皇太子的方式,所以生源才一個不拉的到齊、朱昂這種一面之交的大儒才會腆著臉湊熱鬧。
“郎君,郎君,貴客登門。”常長樂急急忙忙追上來,全無貴客登門喜悅,“衛……衛都知到了。”
貴客?
衛紹欽更像是來踢場子的,在改做學堂的東南兩院轉了一圈,人人噤若寒蟬不說,裴德昌、張承志、萬德隆、劉乾等青壯男賓更是逃命似的避至北院。
宮正姜氏攜女使四人登門,她不僅是宮內女官之首,還是太宗朝舊人,也就跟趙恆無床笫之緣,所以才能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出宮踐詔。
孫奭攜新任伴讀邵煥一同抵達,周文質也到了,並代趙佑奉上開講之禮。
自以為紆尊降貴的貴婦們,再無傲嬌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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